那小卒犹豫,显是还想继续当逃兵。
夷则一瞪眼,“怎么?当着孤的面,就敢反抗孤的命令,不怕孤现在就治你个临阵脱逃之罪,当场要了你的命!”说着就要去拔腰间的佩剑。
那小卒吓了一跳,再不敢有二话,抽出旁边帐子外插着的火把,就走在前头给他们照明道路。
因着外头的骚乱和夷则这张假面,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很顺利便到达地牢最里间,见到了被绑在刑架上的颂惜君。
她人还昏迷着,身上没看到什么明显的伤痕,但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嘴唇也干裂破皮,显然也受了不少折磨。
沈盈缺和夷则赶紧将人放下来,取出腰间的水囊,往她嘴里喂了些水,又塞了一颗安神固本、疗养五脏的药丸,让她服下。
这药乃是百草堂秘制的宝贝,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你从阴曹地府门前拖回来。
颂惜君很快恢复意识,颤抖着抓住那只扶在她肩头的手,虚弱而激动地道:“表兄……是你吗……表兄……阿惜就知道!阿惜就知道……你不会丢下阿惜不管的……”
眼皮一睁,瞧见夷则那张易过容的脸,人登时“啊”地惊叫出声。
沈盈缺忙道:“别叫!别叫!他不是萧意卿,是夷则,我的护卫,我带他来救你了!”
“晏清……郡主?”
颂惜君茫然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四下扫视一圈,发现的确再没有其他人,眼里又掩不住的失落。
夷则不满地嘀咕:“我们好歹也救了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沈盈缺曲肘推了他一下,假装没看懂颂惜君眼里的失落,道:“咱们得赶紧出去,外头的局瞒不了多久了。”边说边朝夷则挤眉弄眼。
夷则不悦地撇撇嘴,挥手打晕那个带他们进地牢、眼下正被他们的种种举动吓得目瞪口呆的小卒,蹲下来,将颂惜君背到身上,跟着沈盈缺往地牢外面去。
外间天已黑透,适才用漫山遍野被坚执锐的稻草人制造出来的乱局,已经被秦盘带人平定得差不多,眼下他们正收整营地,到处巡逻,排查是否还有奸贼浑水摸鱼溜进来。
三人刚从地牢的密道里头出来,就撞见一队巡逻的哨兵,他们赶紧躲到就近的一顶营帐后头。
领头的哨兵听见动静,只当是附近受惊的野兔,没放在心上,打呵欠继续抱怨:“好家伙,阵仗闹这么大,我还以为真有十万兵马,要过来搞突袭,吓得我心脏都快蹦出嗓子眼儿。谁知就百十来个蟊贼在外头闹事,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旁边的人道:“虽然只有百十来个人,但本事也着实不小,到这会子还没有一个都落网,咱们三大营的大将倒是被他们折腾得够呛。尤其是那白虎营的,啧啧啧,浑身叫蝎子咬得没一块好肉,这会子尸首还躺在营地门口,没人敢上前搬呢。秦将军的一条胳膊也被蛇咬伤了,先前腿伤还没治好,又闹了这么一出,就算治好了,以后怕也难上战场。”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还是老老实实把咱们分内的事做好吧。听说还有几个蟊贼没走,扮成太子的模样,在营地里头招摇撞骗,咱们可得警醒些,免得叫人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否则秦将军就算残了,也能罚得我们生不如死。”
……
一队人渐行渐远,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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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盈缺探头看了眼,回身对夷则道:“咱们不能再扮太子了,弄两身普通士兵的衣裳,我这样的,假装咱们是扶伤员出去治伤的。”
夷则点头同意,蹲身将颂惜君放下来,撕了脸上的假面,悄无声息地隐匿出去,再回来,手里便多了两套兵卒衣裳,交出一套给沈盈缺,自己绕去营帐另一边更换。
沈盈缺留在这里帮颂惜君换衣。
衣裳有些大,还沾着男人的汗臭,颂惜君皱了皱鼻,强忍着不适换好,看了眼沈盈缺,迟疑道:“其实你们可以丢下我先走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别说傻话了。”沈盈缺没好气地打断她,“我也不是当真只是为了救你才来的。你我对调一下,你也会做同样的决定的,不是吗?”
颂惜君张了张嘴,又垂眸闭上。
换好衣裳,沈盈缺扶着颂惜君出来,为防万一,又抹了把地上的焦土,擦在自己和颂惜君脸上。夷则早已在外头等候,见她们出来,自觉绕去另一边,扶住颂惜君,伪装成两个扶着受伤的战友去就医的普通士兵。颂惜君正好体虚,装都不用装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一场乱战过后,营地里到处都是烧毁的帐篷、倾倒的火架、横七竖八扎在帐上地上的断箭、来回奔走救火救人的士兵,以及倒在地上“嗷嗷”喊疼、苦苦等待军医来救的伤患。t?
沈盈缺三人混在其中,倒也不显得突兀。
正式出发来营地前,他们就做好易容失败、要自己想办法趁乱救人的备用计划,营地附近的地形和逃生之路也都事先探查好,这会子正好借着伪装大大方方地一路走过去。
快了。
就是前面那片被大雪压毁的营帐和栅栏,因着天气寒冷,负责维修的士兵偷了个小懒,便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逃出天生的机会。只要从这里出去,走过一段下坡路,再绕一个弯,就能看见百草堂的暗卫,他们的营救计划也就成功了。
“站住!”
一声厉吼从身后传来,打断沈盈缺喜悦的心绪。
“你们三个,到这里做什么?军医在那边帐篷。”
三道黑影应声从火光中显现,秦盘拄着拐杖,曲挂着刚刚包扎好的左手,一瘸一拐地走在中间,后头是那两个形影不离的偏将。
伤成这样居然还能亲自跑到这种地方来查岗,沈盈缺都不知该夸他恪尽职守,还是该骂他脑子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