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夷则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她粗着嗓子道:“属下该死。天黑不察,竟然走错了路,还望秦将军莫要责怪。”
秦盘眯起眼,“天黑不察?这里到处都是去军医营帐疗伤的将士,队伍都快排到营地大门口,你们居然还能走错路?”
沈盈缺心里“咯噔”了下,犹自镇定道:“就是因为那边队伍排得太长,属下没耐心,想找个小门溜进去插队。将军您是知道的,有些伤看着不打紧,拖久了就能致命。二牛是我老乡,和我一道来军中混口饭吃,我不能看着他白白去死,这才动了歪心,还望将军恕罪。”
秦盘嗤之以鼻,“个头瞧着不高,嘴皮子倒是挺溜。喊了半天将军,怎么也不见你转过身来,给本将军行礼?莫不是还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怕被本将军发现?章缮李思!”
“在!”两位偏将昂首应道。
“去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若是生面孔,甭管是不是那伙蟊贼的同党,一律就地处决,不得姑息!”
“是!”
沈盈缺额上渗出一层薄汗,下意识摸了摸右腕上的袖弩。
为了藏那枚信号弹,她不得不把里头的弩箭全都取出来,而今只剩一把光秃秃的弩,什么攻击性也没有,身上的毒虫药粉也所剩无几。若是秦盘发现他们身份不对,只要喊一嗓子,把周围巡逻的卫队全都引过来,他们就只能束手就擒。
颂惜君也觉察到眼下境况有多麻烦,挣着手,小声道:“放我下来,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走。没有我这个累赘,你们想逃出去不难。”
“别说傻话了!”沈盈缺低声呵斥,“把你丢在这里,我们的险不就白冒了?之前的牺牲也不都成了笑话?还平白暴露了自己,何必呢?”
“可是……”
颂惜君还欲再言,沈盈缺已越过她,直接找夷则问话:“凭你一个人,能平安带走颂娘子吗?”
夷则看了颂惜君一眼,回道:“可以。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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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但是了。”沈盈缺不耐烦地喝断他,松开搭在颂惜君腰上的手,将人推到夷则身上,道,“照顾好他!”
说完便摸出最后一颗烟雾弹,转身朝身后两个逐渐靠近的偏将丢去。
白烟在空中弥漫,周围立时响起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和“是他们!是他们!开来人!他们在这”的叫喊声。
沈盈缺拿巾帕捂住口鼻,在烟雾里穿梭,一面要保证自己不被抓到,一面要引着前来支援的追兵,往预定路线的另一个方向跑,掩护夷则和颂惜君逃脱。
夜风呼啸,伴着泥土烧焦后的呛鼻味道,和冰雪融化出的清冽气息。
沈盈缺冲过那段毁坏的栅栏,不断往高坡上跑。头上的兜鍪不知被她丢在了什么地方,束在里头的长发披散下来,随风狂舞。衣袍被道边横生出来的枯枝划破,脸颊也多了几道血丝,她依旧不敢停下。
然她从未经历过任何训练,脚力终究有限,借着地形树木的遮掩跑出一段山道后,很快就被追兵放出来的冷箭射中裤腿,径直钉在地上。
“呵,可算逮到了,看你这下还能往哪里逃。”
那个叫章缮的偏将丢下手里的弓箭,奔至沈盈缺面前,抓着她的头发,强行让她将脸抬起来。就着手下伸过来的火把细细打量一圈,老鼠般的小眼睛眯起猥琐的笑,“居然还是个女娘,长得还挺标致。待会儿等将军审问完,我就把你讨过来,做我的第十六房小妾,怎样?”
沈盈缺狠狠啐了他一口,拼命伸出双手捶打他,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怎奈男女力量悬殊,对方又是个武人,沈盈缺很快就被他反剪住双手,压在积雪未化的灌木丛边,动弹不得。周围全是士兵们不怀好意的奸笑。
“你敢动她,就不怕我家少主公连夜杀到你家,将你扒皮抽筋,挂在树上喂乌鸦?”
不屑的讥讽从灌木丛深处传来,章缮一愣,抽出腰间的佩刀转身质问:“谁!”
刀还没拔出来,心脏就被利刃从背后贯穿,噗,喷了沈盈缺一头的血。
沈盈缺愕然回头,正好撞见一张笑容灿烂的脸,自己也欢喜地扬起嘴角,“鸣雨!你怎么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
鸣雨扶她起来,回头扫了眼身后目瞪口呆的追兵,歪头一笑,“今夜辛苦各位啦,现在就请好好睡上一觉吧。”
话落,伴随一阵草木“簌簌”抖动声,原本悄无人烟的灌木丛中霍然蹿出一排又一排黑影,连绵成片,足有几百人,将他们这帮临时组成的几十人追兵小队团团包围。
“啪啪”几个兔起鹘落,沈盈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们的动作,适才好对她淫言秽语、傲慢无礼的追兵,就翻着白眼,以各种扭曲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辱她最狠的那个,还被鸣雨照脸啐了口浓痰。
“你们怎么来了?”沈盈缺惊喜地问,扫了眼四周,露出几分不满,“他也来了?”
“没有。”鸣雨抽刀割开绑在她腕上的绳索,笑道,“少主公派我来救颂娘子,并不知郡主也在这里,若是知道,怕是就真要亲自过来了。”望了眼营地方向,又道,“这里还不安全,我们得赶紧走。”
“往山下去。”沈盈缺道,“我的人都在那里等着接应,沿路的一切也都已经由当地的百草堂分舵打点好,会有人帮我们遮掩行踪。只要能下山,我们就能顺利离开这里,到落凤城去。”
鸣雨为她的周密安排惊了一跳,果断点头答应。
借着夜色和树木的遮掩,一行人很快下到山脚,顺利和等在那里的夷则等人汇合,马不停蹄地奔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