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身子扳正,凑上前,越发小心翼翼地帮她涂药,动作轻柔得仿佛她是琉璃制成的脆弱小人,他稍一用力,就会将她捏碎。
可还是没有帮她把手腕上的布条解开。
沈盈缺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也不掉小珍珠了,甩着脑袋躲开他的手,哼声警告:“你到底解开还是不解开?敢不解开,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头把自己撞死?”
萧妄无动于衷,换了只手继续帮她擦药,“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先把自己撞死,还是我先把你丢回榻上,就地正法了。”
沈盈缺脸颊一热,大骂:“你就不能正经些?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萧妄不以为意,“你能一下就听懂,显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咱们彼此彼此,正好般配。”
“萧忌浮!”
沈盈缺胸膛剧烈起伏,两只眼睛跟铜铃一样滚滚瞪着面前的人,牙尖都快搓出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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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妄冷眼睨着她,仍旧不愿服软,可到底怕她气狠了,当真不愿再搭理自己,轻叹一声,低头去解她手上的布条,嗓音无奈又委屈,“你也就剩下欺负我的本事了……”
沈盈缺翻着白眼,“哼,广陵王殿下手眼通天,志存高远,我算哪根葱姜蒜,哪里欺负得了你?”
萧妄嘴角噙笑,“那我让你欺负呀。就照这里打,我保证不还手。”说着就伸长脖子,将自己的脸往她面前凑。
沈盈缺推着他胸膛躲闪,他还不让,扭脸飞快一啄,在她脸上狠狠香了一口,趁她圆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又捂住自己的嘴,委屈巴巴地先叫起来:“阿珩好霸道的脾气,打人还不够,居然还动嘴,这样让人看见,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说着两手一摊,又换了副无可奈何的口吻:“没办法,只好让阿珩照顾我一辈子了。我这人很好养的,除了吃饭只吃阿珩亲手喂的,喝茶只喝阿珩亲自沏的,睡觉必须让阿珩亲手抱着,否则就整夜睡不着做噩梦,还会不知不觉走到阿珩床上,亲自教阿珩如何抱着我以外,我就没有其他毛病了。”
沈盈缺目瞪口呆看他表演完一整场,还绕着她肩头垂着的软发,“善解人意”地说:“阿珩放心吧,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就算埋到坟堆里,也同样是你的尸首。阿珩想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怨怪阿珩的。”恨不能一巴掌把他拍死。
“你要是早出生一百年,大乾也不至于从北边迁到南边,就你这脸皮,砌成墙,保准一万支箭都扎不透!”沈盈缺嗤道。
萧妄哈哈一笑,低头埋入她香软温暖的颈窝中,轻轻磨蹭,声音嗡哝:“一万支箭都扎不透又怎么了?你一哭,我立马就千疮百孔。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若是被人抓走,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
沈盈缺心尖猛然一蹦,知道他定是知晓了她先前两次的冒险之举,吓坏了,也气坏了,才会跑这里来,发这样一场疯。
这里可是洛阳啊。
羯人的老巢,一个不慎就要人头落地。
连她这个与战事无甚相关的人,都得无时无刻把心提到嗓子眼儿,小心翼翼行事,更何况他这个北伐的主帅?
莫约又是冒着雨,星夜兼程地赶路,人都憔悴了一圈。
沈盈缺心疼地直皱眉,连日来因莲花的下落而愁眉不展的心绪,也被他这荒唐而又充满安全感的举动温暖到,她不由伸长两只藕臂,抱住他,轻轻拍抚宽慰:“莫怕。我没事的。你瞧,我这不是都好好的?一块肉没少,一根头发没掉,还帮你把莲花的事打听清楚了,多好啊。”
萧妄冷笑,“若是要用你的性命去换这劳什子破花,我宁可现在就毒发身亡。”说着,还真伸手去拔腰间的佩剑,要抹脖了断。
“哎呀,你这人!”沈盈缺惊呼着去拦。
可还没等碰到他的手,萧妄就狡黠地一勾嘴角,展臂将她捞入怀中,低头顺势吻下。炽热的唇舌宛如外间滔滔不绝的大雨,将她疯狂倾覆,而她便是庭院里一枝颤颤摇晃的花枝,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力地依偎在他身上。
待云销雨霁,沈盈缺已完全没了力气,软软地趴在他怀里,侧脸发烫,长发凌乱地铺散在两人身上,只能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萧妄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帮她轻轻拍背顺气,餍足又无奈,“怎的都这么久了,还学不会换气?莫不是故意这样,想招我心疼?”
沈盈缺恨恨瞪去一眼,实在没力气跟他斗法。
这混蛋就是属狗的!逮哪儿啃哪儿,啃住还就不松口,非要把她吃干抹净,哪怕只是“浅尝辄止”,也势必要玩一些新鲜的花样儿。
想起刚刚,他一边啄她唇角,一边带着她绵若无骨的手,压在那件她之前早已熟识、只不过现在还几分陌生的物件之上,哄她去感受他的经天纬地,雄才大略,还大言不惭地说,足够她把玩一辈子,沈盈缺耳朵尖便要烧着,嗔怨地又剜了他一眼。
萧妄甚是喜欢她这言不由衷的别扭模样,忍不住低头又亲了她一口,轻手轻脚地将她安置回榻上,自己起身绕出屏风。
再回来,他手里便多了两个圆如人头大小的青果,外壳看起来颇为厚实,坚似木盾。
沈盈缺不由好奇,“这是什么?”
“胥余果。”萧妄低头掂了两下果子,道,“从岭南那边送过来的,表面上瞧着木皮极厚,实则内里厚蓄甘汁,至为清凉,最适合解暑不过。去京口之前就跟岭南那边说话,天热了就送几个过来,给你解暑,谁知你却来了洛阳,还碰上这么个天儿。”
他仰头望着窗外仍旧滔滔不绝、宛如天河倾泻般的大雨,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黄河怕是又要闹涝了。”
“会影响你行军吗?”沈盈缺紧张地问。
萧妄摇了摇头,微笑道:“那还不至于,比这更艰苦的环境,我们都熬过来了,区区几滴雨水,我还不会放在眼里。我只是担心,周围的百姓会遭难。”
“这倒也是。”沈盈缺也跟着叹气,“要不想个法子,先把附近的人都疏散了?不管会不会闹洪水,仗是肯定要打的,早跑早平安,你也能更加放开手脚不是?”
“你想得还挺周到,打仗还提前知会人的。”萧妄点了下她的鼻子,笑容宠溺又无奈,“这附近可不只有汉人,还有羯人呢,把他们也放跑了,你不觉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