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曲阜。因为此地乃是孔子故里的缘故,早在秦汉时期,曲阜便逐渐成为了当时郡县的核心所在。到了北宋年间,宋仁宗正式封赏孔子后裔为"衍圣公"之后,孔氏家族也随即成为了曲阜的地头蛇,城池被不断加固扩建。太祖朱元璋建国之后,出于诸多因素的考虑,特意将鲁王的封地定在了兖州,并直接管辖曲阜县。正德年间,河北爆发农民起义,乱军们攻破了曲阜县,将这座历史悠久的县城化为废墟。在叛乱被平定之后,朝廷便授意彼时的山东巡抚在曲阜县城的废墟基础上,重新筑城,使新的曲阜县城规模远胜旧城数倍不止。此外,为了表示对孔子儒家思想的尊崇,曲阜县令也是由孔家人内部选举,后报予朝廷正式任命。换句话说,在曲阜这片地界上,衍圣公便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不仅拥有诸多特权,甚至还可以废黜曲阜县令。不过随着衍圣公孔尚贤去年前往京师探望病重中的万历皇帝,衍圣公府的大权便是顺理成章的落到了其"继承人",孔胤植的手中。位于衍圣公府后宅的一处书房中,一名瞧上去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正披着一件长袍,披头散发的于房中踱步,神情颇为激动。在其身旁不远处,则是两名酥胸半露,面色颇为涨红的成熟妇人,望向年轻人的眸子中满是狂热和殷切。半晌,书房外幽静的庭院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使得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乱窜的年轻人顿时来了精神。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成熟干练的中年人赫然映入眼帘。"怎么样了,可是确定了?!"不待来人作揖行礼,这名披头散发的年轻人便是一脸迫切的追问道,脸上的肌肉也是随之颤抖着,声音很是颤抖。"回禀少爷,小人已是确认过了""那位确实薨了!""怕是用不了几日,朝廷的旨意便要到了,召您进京治丧。"在年轻人欣喜若狂的眼神中,这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自怀中摸出了一封书信,脸上也是涌现了狂喜之色。蛰伏多年,眼前的少爷终是苦尽甘来,而他也能"鸡犬升天",拥有外人难以比拟的财富和权势!"好,做的好!""族叔,你有大功!"心情激动之下,这名面容已是有些扭曲的年轻人竟是一改之前趾高气扬的态度,一脸欣慰的拍了拍中年人的臂膀。他们孔家传承千年之久,各个支脉之间的辈分关系早已没有了像市井百姓间的约束力。在这衍圣公府乃至于整个曲阜,唯有与衍圣公搭上关系,才是最为重要的。"少爷谬赞了!"感受到臂膀上传来的力量,这中年人神情愈发激动,作势便打算起身告退,以免耽误了年轻人的兴致。毕竟他在刚刚踏进书房的刹那,便嗅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臊味,其余光也是瞥见了躲在屏风后的两名成熟风韵的妇人。他依稀记得,这两名妇人在族中好似是与他同辈,昔日曾在某次祭祀仪式上见过。不过就在中年人即将离开书房的时候,却是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而在年轻人的注视下低声禀报道:"少爷,您的地位虽是不可动摇,但小人只怕朝廷那边派人来传旨的时候,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继而影响您的大事""毕竟这几年,咱们曲阜的流民是越来越多了""小人想着,是不是拿些钱粮,做做样子?"说完,这中年人便是一脸敬畏的盯着面前已是缓缓隐去脸上笑容的年轻人,等待着他的决断。毕竟,这名瞧上去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便是在前些年被衍圣公孔尚贤收为"嗣子"的孔胤植。而现如今,京师那边已是传回了消息,病入膏肓多时的孔尚贤终是因药石难医,于京师病逝。紫禁城的小皇帝已是传旨礼部,命人准备其后事。按照规矩,孔胤植作为孔尚贤的"嗣子",很快便要奉诏进京,主持孔尚贤的丧礼,并在服丧期满之后,正式袭爵,成为新一任的"衍圣公"。"昏聩!"就在中年人想入非非的时候,孔胤植不满的咆哮声便在书房中炸响,引得中年人心中为之咯噔一声。"这每年路过曲阜的流民不知凡几,难道都要本公子慷慨解囊?"提及此事,孔胤植的脸上甚至流露出一抹恨铁不成钢之色。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百姓本就是"望风而动",倘若他们衍圣公府设厂施粥,必定会源源不断的吸纳来自于山东各地的流民们。届时,他要花多少银子?!听得此话,中年人下意识的便打算争辩两句,毕竟这曲阜县不同别处,千百年的传承下来,在此居住的百姓们有七成以上都是姓孔,其余人也是与孔府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如若严格追究起来,大家伙都是一个老祖宗。,!更何况,近些年曲阜县之所以流民百姓滋生,还不是因为"衍圣公府"巧立名目所致吗?不过望着孔胤植那张愤怒的面庞,他终是没有将这些话宣之于口,而是惺惺的点了点头:"少爷说的对,是小人愚钝了。""族叔,"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论刚刚有些过激,亦或者不想在自己承袭爵位的当口上节外生枝,孔胤植转而沉吟道:"给官府那边通禀一声,让他们将官道看紧点。""若是有流民百姓路过我曲阜,一并将其赶至别处。""至于我曲阜的灾民嘛,本公子便发发善心,届时拿出些钱粮,设厂施粥就是了"言罢,这孔胤植的脸上便是露出了一抹肉痛之色,好似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一般。尽管这整个曲阜县九成以上的土地,都已然沦为他们衍圣公府的私产;尽管挂靠在衍圣公府名下的土地和商铺,均是不需要向朝廷缴纳一文钱的赋税;尽管堆砌在后院库房中的铜钱已然生锈,陈年粟米甚至生了虫子"公子英明。"事已至此,中年人自是不敢再有过多的言语,简单的恭维了几句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去,以免耽误了孔胤植的大事。果不其然,还未等他离开庭院,便听得身后书房中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娇喘声。而此时,衍圣公府的门楣上,已是开始悬挂白帆。:()大明:都是皇帝了,谁还当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