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最终还是从袖中取出妻子交给他的盒子,双手捧着,往前一递。
“此物还请岳母务必收下。”
大丫鬟鸳鸯去接了过来,捧到贾母面前打开,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呼吸都暂停了。
她管着老太太的库房钥匙,老太太藏着的所有好东西,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其中就包含有人参。可也只不过是约莫手指头粗细,远比不过眼前这个。
更别提老太太那个藏的年份太久,已经有些糟烂腐朽,而眼前这支品相却是一等一的。
“这也太过珍贵了……”贾母见了,也确实忍不住感叹。
原本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再说不出去。
但为了体面,不显得过于贪心,还是稍稍推脱了一下:“这么好的东西,想必也是你们林家祖上传下来的,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林如海哪里看不出她眼馋心动,只能顺势接话:“岳母替我照顾玉儿多年,玉儿又是我唯一的掌上明珠,此抚育之恩可抵万金,请岳母收下它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推脱了。”
贾母话音一落,鸳鸯就关上盒子,捧着退后了一步,动作十分谨慎小心,生怕在她手里磕了碰了。
贾母又拉着黛玉倾诉了好一阵,还说:“你两个舅母这两日都病了,入了冬,更得格外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尤其你胎里就不足。”
“都病了?”林黛玉心想:这病生得还真是巧。
“外祖母放心,我会的,您也得好好照顾身体,我会常来看望您老人家的。”
贾母点了点头,这才松口让他们父女去园子里搬东西。
就在同一时间,去工部当值的贾政,听见其他同僚正在讨论一个人,名字还很熟悉。
“你们知道林如海这个人吗?”
“谁啊?好像有点印象。”
“跟我同科,当年的一甲探花,不过好像外放出去了,这几年不在京里。”
“就是他,林如海到扬州做巡盐御史去了,他递上去那个扬州官盐走私案的折子,写得非常好,不但文采斐然,而且列出来的数额统计详尽准确,谁是谁非一目了然。这一看就是默不作声潜藏多年的聪明人,否则哪里能知道那么多的内情。”
“就连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鬼见愁卢云澜,都在御前为他说了不少好话。如今人家深得圣上青睐,圣上直接说要将他留在身边,方便随时召见,一起讨论学问。虽然没有定下让他接下来去哪个衙门当值,可已经被正式擢升为翰林院侍讲学士,是不是听完以后,很是羡慕?”
方才说到与林如海同科的那人点了点头,心情复杂。
“原先我们这些同科一起聚的时候,还为他感慨过,在扬州这么多年都没挪动一下,真是可惜。谁知人家这就时来运转了,那么大个案子,连三品的都转盐运使都栽了,可人家愣是一点没沾脏,还趁机协助锦衣卫立下大功,在圣上面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跃就超过我们这些人了。”
贾政越听越不是个滋味儿,又不愿拉低身段去问,就这么一直憋到散值。
等贾政回到荣禧堂,来看病了的妻子,面色却一直不好。
王夫人一开始见了他自然高兴,强撑着身子起来陪他坐着。
“黛玉还没从林府回来?”贾政突然问。
旁边正在给他剥烤橘子的王夫人动作一滞。
“好端端的,老爷怎么问起她来了,她姓林,回自家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说完,把橘子瓣递到丈夫面前。
贾政不耐烦地说:“不吃。”
王夫人被他当着丫鬟们驳了脸面,端庄贤淑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最后收了笑容,收回来自己开始吃。
随后贾政又问:“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都怨你,好端端地又叫人去糟践一个小姑娘做什么?她好歹是我亲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
王夫人做的事,贾政只要想,就没有不知道的,只是很多时候,他喜欢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这下王夫人彻底冷了脸,反应过来,原来贾政根本不是来看她的,这是兴师问罪来了,也懒得在丈夫面前装恭良,左右夫妻几十载,谁不知道谁呢。
“他们林家的一个婢女骂宝玉,我作践作践他们家女儿怎么了?宝玉还是你唯一的儿子呢!”
“你——!”
夫妻两个正吵着,林之孝家的过来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