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戴权来到御书房见驾,人才跪下还来不及开口,就被皇帝当面扔了一杯热茶,脸被溅起的碎瓷片划了道口子,还湿了一身衣裳。
“如今人人称你一声内相,戴权,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做宰相了?”
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额头上不仅沾了水渍茶沫,还立刻青紫了的戴权着实狼狈不堪,他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而是即刻请罪。
“奴婢万万不敢,奴婢自知自己原先只是侍奉太上皇的一个卑贱宫人,侥幸得太上皇眷顾,点了奴婢做着司礼监掌印的差事。多年来奴婢战战兢兢,丝毫不敢张狂懈怠,还望圣上明鉴。”
“戴权,别以为你搬出太上皇来,朕就不敢对你如何,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朕!”皇帝眼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可见心里是恼怒他方才的话。
“戴权对天发誓,实在并无此意,还请圣上切勿动怒,千错万错自然都是奴婢之错,奴婢不该为了替太后传达懿旨,亲自到荣国府宣布贵妃娘娘有喜,送去赏赐,奴婢擅自离宫,还请圣上降罪!”
“好你个戴权,拿出一个太上皇还不够,如今连太后都搬出来了,那朕就让你心服口服。你自己看。”
说罢,皇帝又抄起桌上的几本密折,扔到他的面前。
戴权爬上前去,双手在身上擦拭了两下,这才拿起地上的折子一一细看,越看,后背的冷汗就冒得越快。
“怎么不说话了?你方才不是很有理吗?这都是朕最近让锦衣卫查出来的,戴权,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皇帝的这一声呵斥,戴权吓得把手里的折子都掉出去了。
他重重地磕了几下头,头都磕破,渗出血来。
“请皇上息怒,且听奴婢说几句话吧,发去边疆召定国公回京的密令奴婢确实亲眼见过,也加盖了印信,但这些密折上头说,奴婢又悄悄发出拦截密令,拖延定国公回京的事,完全是子虚乌有!”
“哦?你是说你不承认这是你做的?这上边的印信难不成还是朕加盖的?”皇帝的音量倒是不大,不过掷地有声。
旁边的宫人们光是听着,就已经开始腿软了,往往这个时候,就代表着,有人要丧命了。
“圣上!奴婢愿以性命担保,拦截密令,拖延定国公的这些密令上的印鉴,确实不是奴婢亲自加盖的!印鉴除了奴婢之外,还有几位秉笔太监也能接触的到,定是他们其中有人暗中做的!”
“是吗?”皇帝明显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
“若是奴婢此言有虚,愿亲自到太上皇面前以死谢罪!”
皇帝冷笑了一声,很明显面前这条奸诈的老狗是在用太上皇威胁他,太上皇虽然已经退位,却迟迟不愿放权。
不但内阁人选要亲自过问,连掌印太监这样重要的职位也不愿换人。
伺候他的王祯名义上是司礼监的提督,其实根本就被戴权给架空了,除了卡住给重要的谕令盖印这一道,就连东厂也完全掌控在戴权手里。
皇帝早就想拔出掉这个肉中刺,眼中钉,奈何太上皇在前头总阻拦,孝道二字死死地压着皇帝,他只能多番忍让。
“那就查,给朕一五一十的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
戴权起身走出御书房,挺直了腰板,略过王祯的时候,非但不按照品级行礼,还扯了一下嘴角,故意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王祯的干儿子见了气不过,立刻就要同他理论,被王祯伸手给拦下了。
见状,戴权愈发得意,笑着大步走远。
“干爹,您拦着我做什么?戴权方才他都对您那样了!这个老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仗着自己是太上皇身边伺候的,竟然连您都敢肆意轻贱!”
王祯叹了一口气,“你啊,要不说你还是年轻,这性子还是得多压一压,你既然知道他是太上皇的人,还冲上去与他掰扯做什么?别说是我了,就连圣上都拿他没法。”
“那就让他继续这么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该到头的时候就到头了,这也不是你个小太监该操心的事儿,干好你自己的差事儿。杂家自己都不生气,你气什么?”
又过去了半个月,皇帝再次召见小皇孙和球球二人,要他们过去,亲自查问他们的功课。
二人到的时候,正好瞧见有个也是穿红袍的大太监,正被人从御书房架着拖了出来。
口中还高喊着:“圣上,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并未做下那些事啊!圣上!奴婢是遭人陷害的!”
在他之后,是今日打扮十分正式,着御赐大红色蟒袍的卢云澜,他本就容貌俊秀非常,被这身华丽威严的衣裳一衬,愈发俊美逼人了。
因为急着要进去面圣,球球只是朝他笑着点头,勉强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同他擦肩而过,同小皇孙一起进殿去了。
进去之后,同先前一样,背书,回答皇帝提的问题,球球正等着皇帝留他们用膳呢。
却听见皇帝打发他们说:“嗯,最近学得还算用心,今日下午朕就给你们放半日假,不是一直闹着说想去放纸鸢?就到御花园去放吧,朕会让宫里的侍卫们替你们清一块地方,省得你们跑来跑去,又惹上什么人。”
“是,多谢皇爷爷恩典。”
“多谢……圣上恩典。”球球说的有些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