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春接过啤酒用袖子擦罐口,拇指和中指捏住罐子两端,食指一抠将拉环掰开,灌下一大口,“以前我和我姐妹几个就坐在海边一边喝酒一边看海。”
“我想我姐妹了。”她脸上很快浮出红晕,眼神渐渐涣散,“你看过海没有?”
陈悦目耐心听她颠三倒四说话。
“说呀,看过海没有?”
“没有。”
“不可能,你怎么会没看过海?”福春靠近,嘴唇沾上啤酒,亮晶晶的,一张一合,呵出的气带着苦香,声音随后传来:“我一直想问你,我俩是不是早就见过?”
陈悦目望着那双眼眸逐渐挨近他,晦暗里翻涌的情绪转瞬即逝,“这么烂的搭讪技巧也要对我用吗?”
福春又凑得近些,鼻尖碰鼻尖,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就贴上陈悦目的唇。
时间停顿一秒,漫长得好像沧海桑田。
距离已经近得看不清对方的脸,却从未强烈地感受到彼此存在。
陈悦目主动挨上却被躲开。
夜里的风吹动花朵,一片花瓣掉下。
他伸手扣住福春的脖子,贴着她的嘴唇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
灯光照在福春脸上,一半明一半暗,让人感觉陌生,她冷不防抓起掉在脚边的花瓣大嚼特嚼。
“你恶不恶心,掉在地上的也吃?”陈悦目掰住她的两颊勃然变色呵斥她吐出来,等福春作势要吐又嫌弃道:“不准吐这里,去厕所。”
福春打掉顶在自己下巴的手灌下一口啤酒,连同口中的花一起送下肚中,“爽!”
她高兴的模样让陈悦目气不打一处来,恶毒地反击:“你总不能在我这赖一辈子。”
没想到对面从容伸手,大笑对他说:“陈老师,把工资还给我我马上搬走。”
陈悦目面色阴沉。良久,他忽然笑起来,挑眉看着对面,“可以啊,不过这么点钱能干什么,房子都租不起只能睡桥洞,你就没想过以后吗?”
像她这种一眼望到头的人能有什么以后?幸运的嫁个好人结婚生子继续打工,不幸的嫁个烂人结婚生子继续打工。
能找到他已经算烧了高香,如果他肯要她,这就是她最好的命。
陈悦目迫不及待想看她迷茫无措的样子,就像脚踩濒死的动物看它陷入混沌前一刹那露出的痛苦表情,让人有种快感。
福春确实茫然了,回答:“去买瓶醋。”
“什么?”
“差点忘了,去买瓶醋,你家的醋长绿毛让我扔了。”
“买醋?”
“对呀,明天要买醋了。”
“明天……”
“啊,明天不是以后吗?”
陈悦目一拳打在棉花上。
很荒谬,确实适合从福春嘴里说出,而且这答案又那么出乎意料地合理。
没有以后的人也不用想以后。
陈悦目哈哈大笑,笑得直咳嗽,差点把啤酒洒出来。
“……跟神经病似的。”福春不解。
头一次,夜里的星光映照在他的眼中。
陈悦目站起身,低头看着福春摸摸她的脑袋温柔说道:“早点睡,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