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春马上认怂,拉拉她袖子嘟囔:“我这不是为你好。”
“真为我好就别再说了。”
“这事吧,姥姥也觉得……”
“能别管那个死老太婆吗!”
吼声荡在街上。
花康宇垂下头看不见表情,只有呼吸一起一伏,短短的睫毛上有一点光亮,福春小心翼翼探手去摸。瞬间,那张脸又抬起,微醺的红晕从双颊蔓延到脖子,隐隐浮起青筋,木讷的脸终于有了点情绪。
“我为什么还要事事听她的,大字不识她懂个屁!”
有些事不细想还能将将就就过下去,她每天把自己累死就是为了不让脑海里动不动就再想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她的路会走得那么艰难?
为什么是她的父母出事?
为什么是她家欠债?
为什么要跟姥姥住在一起?
到底是从哪个瞬间开始她的人生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连喘口气的资格都没有!
她至今忘不了同学举着她的小说嘲笑。
高考临进考场前她又撞见了那个转校生,他靠在她耳边嘲弄:“呵,四年后我们要在学校的树下见面吗?”
花康宇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姥姥没有拿着作文本去学校找她,如果她没有出生在这个家……
自己的人生早就被他们毁了,何必在墙上假惺惺画一条假路问她要不要走来恶心她?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钱,活着就是为了还清父母的债。这些债是她的原罪,还清了下辈子就跟这家人没拖没欠。
“今天这局面是谁造成的,欠这么多钱跟我说回去上学是不是太可笑?嘴皮子上下一碰好人全让她当了。”她终于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借着酒劲说出来。生活的重担把她和姥姥紧紧捆在一起,说没有一点怨言那是假的。
可已经这样还能怎么办?
陈悦目挪了挪面前羊肉串,一支小孩用的四色笔从盘子下滚出来溜到花康宇面前。
“……就这么着吧。”她拿起笔拍拍身后收拾桌子的小孩肩膀把笔还给他。
福春还想再说点什么,张着嘴,半天只能抬手拍拍她的肩膀。
*
「大部分人总是表里不一,他们做的往往并非他们内心真正渴望的。」
回程路上,福春突然开口:“真恨你们这些有钱人。”
陈悦目把音乐声关小,“你们又恨又想变成有钱人,这叫嫉妒。”
“嫉妒就嫉妒。吃香喝辣还能要啥有啥,谁不想当有钱人?”福春躺在椅子上嘟囔,“都怪你,多管闲事!天天跑健身房也没见长多少肉,肌肉都练心眼子上了吧?”
陈悦目瞟一眼旁边,等车开上直路才说:“你才别多管闲事,就让她这样吧。”
“嘶,我说你——”
“她是成年人,不想做的事非要拿刀架她脖子上逼她吗?”
他明白花康宇的心境。那是一种无力感,既改变不了自己也改变不了环境,只能梗着脖子凑合下去。
“不能等啊!”
“为什么不能等?”
“因为,因为……”
第19章花康宇
烧烤摊的油烟味糊衣服上令人作呕,一回到家陈悦目把钥匙丢桌上,站在洗衣机前解衬衫。
“快点洗澡睡觉,你先洗还是我先?”
话音刚落,两只手从身后伸出来环抱住他腰身,陈悦目垂眸问:“一起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