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辞未作声,裴熙川继续道:“这样一来,宣宁帝就算之前再如何信他,也会对他起疑,同时也让朝中一些人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好给你减轻些压力,如果有一日你身份暴露,他与你捆在一起,为了自保,他也得帮你,帮不了就玉石俱焚,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啧啧啧,好一个一箭双雕啊。”
木清辞对他轻轻一笑,“师兄也不遑多让,先是让人刻意放出你入黎安的消息,让太子和瑄王等人都私底下找上你,你顺水推舟卖给了瑄王一个人情,帮他出主意让他获得了这次使团的接待权,他为了感激你,一定会私下安排你住进这黎安城中最大的酒楼千月楼,你再暗中将你入住的消息走漏一点点,众人皆以为这千月楼是你烟云阁的产业,烟云阁可是天下情报汇聚之所,只要价高,什么消息都能卖,这些个达官贵人身上谁没点秘密,哪里还敢去千月楼,全都跑来了这望江楼,却不曾想,这望江楼才是烟云阁的地盘。”
裴熙川指了指旁边的棋盘,“师妹陪我手谈一局如何,老规矩,谁输了,三个问题。”
木清辞欣然应下,“行啊。”
两人走到棋盘面前相对而坐,木清辞执白子,裴熙川执黑子。
“张郎中你已经杀了?”
木清辞道:“没呢,我让思佳把他救活。”
裴熙川有些不解,“你要留他当证人?”
“想多了,”木清辞神情淡淡的,眼睛一直盯着棋盘,“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有他无他都一个样,思佳不是练毒蛊缺药人嘛,救活了不就一个现成的?”
“……”
裴熙川对她这说法着实有些瞠目结舌,把人救活了,再让他去当药人,这是什么变态的人才能想出来折磨人的阴招。
两人之间的厮杀十分激烈,谁也不让着谁,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结果木清辞以一子为饵,吃掉了裴熙川不少黑子。
裴熙川看了她一眼,又开口,“其实,那件事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
木清辞落下一子,头也没抬,“什么事?”
“你与沈榭的事。”
木清辞睫毛微颤,语气照旧很平静,“如何说?”
“沈榭昨天晚上在紫宸殿待了许久,除了他们身边的人,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说不定,他打消了宣宁帝的疑心呢。”
“那就是我棋差一招,没有算准吧。”
裴熙川意味深长道,“我更愿意相信你是刻意为之。”
木清辞:“?”
“所有人都道当时在城外沈榭失态是因为害怕那只鹰伤到你,致使这次和亲失败,但从前我与沈榭又不是没打过交道,这三年对他也是关注,我更倾向于他是因为看到了什么让他无法忘怀的人。”
裴熙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木清辞的眼睛,“你算好时间,故意与他制造偶遇,实则是想试探他对你的感情,你这张脸虽然跟从前一点不同,但唯一改变不了的,是眼睛,你只用一个眼神就让沈榭失了神,也确认了他从未放下过你。”
木清辞静静的看着裴熙川。裴熙川也不管她,继续说,“也正是因为如此,你知道沈榭一定不会愿意娶北离公主,甚至后面还会想尽办法退婚,才敢放手去做接下来的事,刻意表现出对沈榭倾心,打探他是否成婚,让宣宁帝大怒,从而召沈榭入宫,你也算到了沈榭一定会利用你激起宣宁帝心中的愧疚,打消对他的疑虑,故而在大殿上当场表明心迹,还表现出一副非他不嫁的架势来,沈榭越放不下你,对永宁公主就越排斥,宣宁帝自然也就更信任他。”
裴熙川:“宣宁帝知道沈榭放不下箫陵,但却对永宁公主十分厌恶,有了这一对比,也不会轻易怀疑你的身份,就算你日后身份暴露,以沈榭对永宁公主这恶劣的态度,以及你拼力想把他拉下水的姿态,宣宁帝也不会相信他事先知道此事,从而可以保全他。”
裴熙川想到这禁不住直摇头,“好谋略,好手段,沈榭还在孝期不能成婚,你可以不受限制的留在黎安,同时,也能借此给他沈榭留下一条后路,但这其中若是算错了一步,你这布局就得全都毁了,师妹,你做事什么时候那么冒险了?”
木清辞再次落下一子,“这些不过都是师兄的猜测罢了。”
裴熙川感叹道:“难道就是因为这是最能保全沈榭的法子吗,你箫家,可真是出情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