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即使不去看,闻着气味、听着声音都知道这里是大海边。
罗易和众镖师又带着他们,借着微弱的火光向前摸索了半里路。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钻进鼻腔。
“哎呦喂谁给我下绊子!”一校尉骂道,摔了个五体投地。一骨碌站起身来,胡乱在地上摸一把,手里摸到了一张冰凉凉的人脸。
这东西不陌生。“这里有情况!”刚才摔倒的校尉打了个呼哨。
“是,就是这里了。”带路的罗易止住了脚步,接过火把往四下里一照。
林中的草地里,躺了数具尸身。
“你瞧瞧,我们也不知此处还有没有敌人,只得隐蔽起来,你若瞧着四处无人,我们便打起火把来检查。”
“野地里设哨,我带来的人不够,罗小姐,你的人借我用用。”
“请便。”罗易点头。随即揣摩到了韦祎为何又变了称呼,调笑道:“怎么当着众人的面儿,就不好意思了,不像前些日子似的,叫我逸希妹妹。”
人群中传来众多憋笑憋不住的噗噗噗声响。
被将一军。
这姑娘惹不得,韦祎算是记下了这个教训了,下次可不敢再拗了她的意。
于是肖丰让镖师一同列队,交代几句,指挥他们去布哨岗。保险起见,众人口含哨子,打起火把,每两人一组不可分开。
肖丰自己当然是不去放哨的。于是众人皆散开,中心处剩下韦祎、罗易、肖丰、褚先生、朱愈几个人,火把支到高处去,撩起衣摆蹲下身来翻尸体。
“你们是如何找到此处的?”韦祎一边翻,一边问。
“周将军留了标记,一路跟来的。”罗易也在翻尸体,刚才没敢点火把,只知道有些尸体在这,没仔细看。“他撕些小布条扔在草地里,叫我们好找!”
韦祎心中暗笑,怪不得罗易画的标识那么大一个。
在足有人膝盖那么高的草地里头找小布条指路,那是真的不容易。
粗略一数,尸身有六具。
皆是统一的黑色劲装,长相没什么特别的,身上亦无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揭开衣裳,亦无刺青,仔细摸一摸,身上连个铜板都没,真是穷鬼一群。
“也许是周将军杀的。”褚先生道。
罗易想起来,前些日子她隐约瞥见,周冲外袍下,藏的是一柄伸缩棍。
那东西被送给韦祎之前,罗晏拿着在罗易面前显摆过,所以她有印象。“我记得,周将军藏在身上的是棍子?这棍子打死人,哪会有这么大的血腥气?”
“这边还有。”肖丰站在更靠近海边悬崖的地方,招呼大家过去。
刚才那都是全乎的,现在这里是不全乎的。
刀砍下的人头一颗,没头的尸身一具,断肢三条:有胳膊有腿儿,褚先生还在草丛泥里面搜出来一截砍断的小指头,另外还有血迹大片,盖在草叶上,渗在泥地里。
“这脑袋和身子应当是一人,两只左手、一条右腿,至少是两个人的,那小指头算是个搭头了。”将这些东西摆到一处去,褚先生笑道,“死了伤了这么多人,不知道他们还剩多少人?”
“子隽可查过了?”罗易问。
“官驿的天字三号房里有异,昨晚的火就是他们放的,我去时已经没人在了,只算地铺的数量足有十人。”韦祎思量道:“不能放松警惕,不一定只来了这些人。”
“实该如此。”褚先生摸一摸胡子,道:“我们没和这伙带人打过照面,只是跟在后头,到了这里,天全黑了,再找不到指路的信儿,不知周将军跟得怎么样?”
“不太好。”
肖丰忽然出了声,弯下腰,从那堆残肢断臂里头捡起一截胳膊。抓在手里抛起来掂一掂,走过来拿给韦祎看。
“这是周冲的。”
心脏猛攥了一下子,面上却也没显出惊讶来,问:“嗯?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