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聿娴去了厨下。
其实——
淄亭侯府里的奴仆,不是当年宁太夫人出嫁时从崔家带来的陪房,就是先夫人崔旖清嫁给宁修远时带来的陪房。
受崔氏女调教已久。
林翠儿并没有管家的才能,全凭这些被宁太夫人、被崔旖清信任了数年的奴仆们按着以往的规矩与例数,淄亭侯府才能勉强在面上维持往日的荣光。
可是,侯府里所有的钱财早就已经被林翠儿搬空。
奴仆们人人面黄肌瘦,衣式也已经好些没换。
这会儿宁聿娴来到厨下,见厨娘们虽在忙碌,可灶上却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点心。
但,众仆一见宁聿娴,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总之,大家先是委屈得小小声哭了起来,然后一个个的,全都跪在了宁聿娴跟前,可谁也不敢将心中的委屈说出来呀!
就只是呜呜地哭。
宁聿娴忍不住也热泪盈眶。
要知道,林翠儿和宁傲雪为难她的时候,这些奴仆全都是站在她这边儿的。
林翠儿要饿她的饭,奴仆们自己捱饿也要准备出一份像样的饭菜给她;
林翠儿要关她入柴房,奴仆们赶紧偷偷地把柴房收拾好,将柴垛垒成椅子与床榻的样子,还拿来棉絮铺好了……就怕她真受委屈!
宁聿娴深呼吸,控制住情绪,先是吩咐奴仆,“去叫了十四过来。”
宁十四是宁府家奴,宁修远的心腹,也是管家。
当初林翠儿为挣钱,找了个由头命人打断他的腿把他赶了出去。
如今宁修远回来了,本想让宁十四的长子当管家,奈何小子资历尚浅,一无才能二不能服众。
于是仍由宁十四当管家,他的长子在一旁跟着学习。
很快,宁十四就赶到了,“奴给三娘子请安。”说着,就要朝着宁聿娴行跪拜之礼。
“免,”宁聿娴吩咐道,“你腿脚不便,不必行此大礼。”
宁十四不依,带着儿子、拖着断腿规规矩矩地朝着宁聿娴行过了礼,才被儿子扶着起了身,对宁聿娴说道:“主子的恩典,奴心里记着,也感念主子的好。”
说着,他看了身旁的儿子一眼,继续对宁聿娴说道:“可如今我要带着这个不争气的,自然是要把规矩立起来。”
然后他又朝着宁聿娴深深一鞠躬,“不知主子召奴过来,有何吩咐?”
宁十四的长子跟在一旁,有样学样的跟着父亲一块儿,向宁聿娴鞠躬行礼。
宁聿娴问道:“管家,如今府里的吃穿用度,从何而来?”
宁十四道:“回主子的话,我让人典当了一些用不上的老物件,比如磨盘、木桶这些的,筹得银钱外出买粮,也再向米粮铺子和油坊赊些加来。”
宁聿娴道:“你去拟了单子来与我看看,以月为数,我瞧瞧府里一个月需多少开销。”
宁十四答道:“是,奴听主子的吩咐。”
宁聿娴又吩咐小珠,“一会子管家拿了单子来给我看,我看好了,你便传我的话,让刘掌柜(帮宁聿娴打理米粮铺子的掌柜)按需送粮过来……待秋收过后,丰黍农庄(淄亭侯府名下的产业,昔日宁聿娴就一直住在这个庄子上)送了秋粮来,再扣回。”
小珠亦向宁聿娴行礼,“是,奴听主子的吩咐。”
在场的奴仆们齐齐松了口气,知道有了三娘子的约束,此后再不必顶着光鲜的侯府金字招牌而捱饿了。
接下来,宁聿娴又给宁十四发布了几道命令:
一是让他清点府中女奴的人数,准备承接绣庄派发的补衣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