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才发现,丘四家里没人看守,也没有什么陷阱,院子里除了菩提树,就是假山、假水、假稻草人,佛得很。
你说他讲究吧,用稻草人看家,没点屁用;你说他不讲究吧,这东西看着怪渗人的。
那稻草人扎得很粗糙,咧着大嘴,扛着一把利斧,两眼朝向大门,仿佛随时准备将闯入的人剁成肉酱。得亏我已经死了,不然晚上多看一眼得做噩梦。
院子的小道尽头是一排三层建筑,我进去后发现里面有很多不足15㎡的小房间。每个房间的床褥都很新,显然没人睡过,但桌上的心经有翻看过的折皱,角落香炉里有燃尽的香灰。
他准备这么多小房间做什么?一天换一间诵经?那他到底睡哪间?我望着走道里密密麻麻的门,只觉得头大。
忽然,一只喜鹊停在窗台上,冲我“喳喳”叫了两声,我朝它招手,它却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后来,在下一个房间的窗口,又发现了它的身影,依旧是歪着小脑袋叫两声,然后跑掉。
重复的事发生七八次后,我终于明白这只喜鹊能看见我,而且它似乎在拿我寻开心。
我:鸟成精了。
我故意和它捉迷藏,躲在房里不动。那喜鹊在后面的房间等不到人,果然飞回来找我。
翅膀振动的声响擦过窗边一次又一次,它找不到我,不肯放弃,后来索性从另一个入口进来,一间间查看。等查到我这间时,我已飘到窗外,隔着玻璃对它眨眨眼。
喜鹊见我在外面,身体恍如一个小气球般鼓了起来,全身的毛刹那间炸开,飞冲到窗边,小嘴张个不停:“喳喳喳喳喳!”
于是,我把头伸进来,半个身子还卡在玻璃另一边,模仿它的语调回:“喳喳喳。”
这下可把它给搞懵了,小眼珠瞪着我,仿佛在说:你在讲什么鸟语?
我:啊……交流失败。
虽然我们沟通不畅,但是它似乎把我当成了同类,非要带我看看它的“豪宅”。盛情难却,我便跟在它后头,一路向南,最后停在一间挂着鸟笼的屋子前。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里才是丘四的住所。
墙边,佛祖的画像前摆着一张金丝楠木桌,桌上的香炉里插着三支线香,已燃了一半。香炉边上散乱着几张白纸,字迹工整,一眼望去全是人名,标题为铜寺僧人名册。
我在名册里并没有看到丘四的名字,但是在那堆名字之中发现铜寺住持的师弟叫祀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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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对祀秋这个名字格外喜爱,踩在上面蹦跶了好几下。
我:“祀秋是你的主人?”
小家伙似懂非懂,眨了眨眼,用喙啄了啄旁边的笔,笔便滚啊滚的,滚到了桌子底下。
变化都是从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的。
这支笔一落地,门窗“咣当”一声就关上了,接着墙上的画像也跟着掉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嗖嗖”两声,两波密集的银针先后从墙里射出,穿过我的身体,钉在了后方的窗户上。虽然不疼,但那一瞬间,我的心脏都差点吓得复活了。
虚惊一场后,抬头发现原本画像挂着的位置有两段文字:
2331年6月,铜寺住持发现赤佛雕中藏有邪祟。该邪祟自称为神,通晓万事,迷惑香客心智,行不义之事,由此壮大自身力量。住持翻遍寺中旧籍,得知此物乃百年前曾祖师耗尽心血才将其封印在木雕之中。
如今封印削弱,那邪祟的力量越发强大,隐隐有夺舍之能。若要加固封印、削减其力量,需用108名至纯信念之人的身骨铸成山阶,再以巨佛看护,方可镇压。彼时,铜寺上下僧人共109人,此乃天意。
如果我没猜错,这109名僧人,除了丘四以外,估计都已成了狱寺山的亡魂。且不说这加固封印的方式管不管用,单是眼睁睁看着全寺上下的同门被活活烧死,再将他们磨成人骨阶梯,就足够在心里留下一生阴霾了。那些空房间,应该是为他的同门师兄弟准备的。
在房间里仔细再搜查一遍,发现没有其他线索,我才准备离开。喜鹊见我要走,一路尾随,怎么撵都没用,后来索性跟我回了家。
回来的第一个坏消息:有人包围了我们的房子。
好消息:人员无伤亡,现场无血迹。
我:到底是谁?竞争对手?生死赛的赛事不是规定禁止赛前私下比拼吗?
他们个个军装皮靴,手持突击步枪,两人负责来回巡视,剩余的原地待命。这阵仗,别说人,苍蝇都不一定飞得出去。
本来喜鹊想跟着我一起进去,但是这时有只鸽子飞过上空,飞了不到3秒就被当场射杀。
我意识到,他们的突击步枪配备了消音器。这种精准度,只要是活的,都别想从这儿过。
看懂了情势,小家伙也不吵着跟我一起进去了,自觉地在公园里找棵树待着。
我穿过他们之间,发现所有人都戴着黑色面罩,进屋后,屋里的人也是如此,唯有一人,将脸大大方方亮出来,那就是我的“旧友”——唐叔。
唐镇身着青灰色长衫,双腿交叠,气定神闲地呷一口茶,润喉后说道:“陈先生,我们长话短说,请将之前暂借的东西归还。”
我:这话是不是太短了?
陈鑫:“您怕是搞错了,我们不存在借贷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