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会直接找人好好照顾虚弱的何瑞的承诺后,何姣姣跟着孙长海率先来到了侧院,看着床上烧的浑浑噩噩的刘青梅皱起了眉头。
“所有人都是这种症状吗?”在路上听何百盛说过,当时何姣姣就觉得这事情非同一般,如今自己亲眼看到,她几乎瞬间就有了一个想法。
“差不多,都是呕吐发热,严重的会跟着腹泻。”孙长海看着神志都不太清晰的妻子很是心疼。
他是村长没错,可同时他还是一个普通的,疼爱妻子的男人。
听着孙长海的话,何姣姣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刘青梅身边,将手探上对方的额头。
哪怕何姣姣手心的温度不低,却依旧感觉到对方烫的吓人。
“当家的……”似乎是因为外界的刺激,刘青梅挣扎的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第一时间就是寻找孙长海的身影。
“我在呢。”这一刻,看着妻子如此虚弱却还全心依赖着自己的模样,孙长海只觉得心中堵的厉害。
何姣姣向后退了一步,孙长海就上前两步握住妻子的手。
他轻轻蹲下身子,用空闲出来的一只手将妻子垂下来的多余的头发别在耳后,丝毫不嫌弃对方是否正在生病。
“当家的,咱们别再为难他们了……都是苦命人。”刘青梅也同样知道村民们生病的真相,哪怕自己也也中了招,想的却还是不能平白无故的迁怒别人。
“放心吧,人我都放了,何姑娘说了会治好大家。”孙长海似有愧疚的在妻子面前低下头,他从担任村长以后,始终觉得自己是个有些小聪明和远见的人。可如今比起来,他丢失了做人重要的东西,还没有自己的妻子坦诚。
这样想着,孙长海转了身子,毫不犹豫的对着何姣姣跪了下去。
“何姑娘,只要你能够救我们村子。之后我孙长海保证绝不为难你们,所有的后果我一力承担。”孙长海说着,深深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说实话,他却是曾有一段时间十分怨怼,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这些外来人身上。想着如果不是他们非要住进来,也不会引起齐王殿下的注意,就也不会让他去面对这么多进退两难的事情。
可是如今想来,妻子说的没错,他们都只不过是想要好好生活的普通人。莲花村作为燕京周边最稳定的一座村子,想来早晚都是要被盯上的,只不过这些外来人充当了引线而已。
“当家的!”刘青梅看见孙长海跪下去,立刻挣扎着起身要跪在他的身边。
自己的丈夫有什么样的骄傲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她做不了别的,至少让她陪在他身边。
“村长,你这个礼我不能受。”何姣姣眼疾手快的将差点跌倒在地上的刘青梅扶回床上,却对于孙长海的行为很是冷淡。
“我治病,是因为我不能见死不救,是为了证明我们何家人的清白。您该跪的人,应该是我爷爷才对。”何姣姣其实不是一个有那么多烂好心的人,至少在面对身边人受伤害的时候,她可以说的上是暇眦必报。
做错了事情就要立正挨打,只有吃亏了才能长记性。所以何姣姣并没有宽宏大度的原谅孙长海,反倒是很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好在孙长海是个痛快的汉子,听了何姣姣的话之后,他也不再纠缠,直接起身站在一边,表示等到这个事情解决,会当着整个村子的面向何家人磕头赔罪。
面对孙长海的态度,何姣姣没有说话,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齐王殿下送来的水,你们还有吗?”何姣姣在看过刘青梅的病情之后,认为只是喝了不洁水源之后引起的肠胃疾病。
何姣姣原本以为会是传染病一类的东西,现在的结果,已经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毕竟在这个时代,发烧也就是热症,已经算是严重的疾病。
比起治病,现在的当务之急反而是去探查被污染的水源。只有弄清楚那水里有什么,她才能判断出来齐王殿下此举的意义为何。
“这……水我都分出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孙长海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同时也十分紧张,不知道这水会不会对治病产生什么影响。
“不对,还有……”这时刘青梅打断了丈夫的话,她抬起胳膊指着灶房的位置,语气里还有些羞赧:“我偷偷为了长海藏了一碗水。”
身为村长的妻子,刘青梅向来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善意。谁家里有困难,哪怕他们也并不富裕,都愿意去帮一手。
自己如何都无所谓,可刘青梅在面对自己的丈夫的时候,还是抱有最后的一点自私。
孙长海自然是听懂了妻子话里的意思,一时间眼眶都开始发酸,只觉得这辈子自己能够认识她,哪怕就是死了也甘愿。
何姣姣没去管这对夫妻俩之间的含情脉脉,她自行走到了灶台边掀开盖子。
土陶碗中盛着一碗还算清澈的水,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也怪不得,若是混浊的污水,孙长海也是如何都不会分给村民们的。
将水碗端起凑到鼻子附近,何姣姣闻到了一种很复杂的气味。有一种淡淡的臭味,但更多的是香味,很熟悉的甜腻的气息,甚至于过于甜腻所以将臭味里的腐烂都掩盖了去。
刚从地窖里出来就直奔着莲花村,何姣姣晃了晃自己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而有些不灵光的脑子。
她闭上眼睛,经历过的事情如走马灯一样不受控制的在脑中闪烁,血腥的,悲伤的,汗水与泪水交织的,最后停留在了一双平静却让人心安的眼睛。
那是宋闻璟,明明一身洁白却坠入深渊,不停挣扎着,将深渊与自己化为一体的,奇怪的人。
何姣姣终于冷静下来,再次去嗅闻水里的味道的时候,终于猛然想起,那是和那对老夫妻的家中那碗类似于乳清的水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