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德甩开尤里安,站在孵化室中,听着林斐的哭声,多年前那种洪流般的失控感再次席卷而来,茫然而无措。
他信誓旦旦说可以帮林斐,但最后还是什么用都没有,他只是又一次把林斐推进绝望中的绝望,就像六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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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粉丝版):老婆只剩我们了!就算和全世界为敌,我也要站在老婆身边!
林斐的哭声渐渐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撑地站起,拖着脚步往远离雄虫的方向走。
“母亲,”赛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斐却恍若未闻,赛加大跨步上前抓住了林斐的手臂。
林斐转过身看向赛加,他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有眼眶周围一圈哭红晕开的颜色还有被打湿的黑沉沉的眼睫透露出他不久前真实的情绪:“滚。”
赛加不松手,僵持片刻,林斐抬手拽住他的衣领:“你以为我真的不会送你们去死?”
面对静默无言的赛加,林斐咬牙说:“你们是真不怕死?”
赛加从林斐眼中看出近似杀意的内容:“母亲,您要亲手为我降下死亡吗?”
赛加慢慢松开抓住林斐的手:“如果是,我……甘之如饴。”
林斐眼中先是疑惑,而后他恍然大悟,无法控制地笑出声,眼中沁出泪:“甘之如饴?漠视同类的生命并不违背教义,现在你们连对待自己的命都是这种态度?”
“我懂了,”林斐点点头,指着赛加:“所以你们设下这个把戏,不是在赌我会不会为了你们这群恶心的虫子的命留下,而是根本觉得这些命都无足轻重!如果我留下,就再好不过,就算我抛弃你们,你们这群虫子烂命一条丢了就丢了,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赛加的手垂在身侧,脸上竟然露出孩童被母亲训斥以后羞愧无措的表情,那双与年轻人的面容格格不入的总是透出苍老气息的眼中一闪而逝过童稚感,使他身上矛盾的气质更加突出,怪异的错位感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林斐看着赛加的眼睛,仿若又看到了那只面容丑陋、身材畸形高大的劣等雄虫佩特雷,看到了那只横冲直撞、犹如钢铁怪物一样的雄虫幼崽。过去的赛加总是以一副可怖模样出现在林斐面前,所做的一切却如孩童般纯粹善良,现在的赛加有着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容,然而他那颗苍老的心透露出的偏执让人浑身战栗。
他是虫母抛弃的孩子,还在卵中就被挖出母体,为了见到祂自愿停滞发育,以扭曲的、非自然的状态封存自己。他渴求爱,又从未得到爱,既是纯粹的孩童,又是苍老的野心家。孤独得望不到头的等待扭曲一个人的心志的事似乎并不难以理解,林斐好恨他做出这一切,更恨这诅咒一样无可逃避的命运。
他在心里问那个“祂”:“全知全能如你,创造他们的那一刻,你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吗?”或许祂确实预知到了这一切,逃离虫族的举动便是证据。可祂逃了,作为“林斐”的存在又是为什么回来,仿佛轮回一样的剧情上演,林斐困在漩涡中,已经无处可逃,又无法克制挣扎的冲动。
“这么多年你们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吗,没有虫母不也照样繁衍吗,基因锁……精神暴动,既然祂让你们这么痛苦,与其花那么多精力挽回祂,为什么不干脆想办法摆脱祂?!”
“对不起母亲,”赛加抱住林斐的腰跪了下去,仰起头,林斐的眼泪滴到他的脸上,几乎穿透皮肤在他脸上灼烧,他的声音因吃痛而颤抖:“我做不到……我是你的血脉,我是为您而生,如果您不要我,又为什么要赐予我生命?您走吧,只是您要走,就先收回赐给我的一切!”
“事到如今,你又说这种话?”林斐低着头看着赛加:“你想死当然可以去死,可你凭什么拉上所有虫族,你觉得你是高贵的原初种,就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把所有人的命当作你的筹码?!”
赛加哽咽地说不出话,脸上除去被母亲厌恶而产生的痛苦外,还有茫然。虫族是本质冷酷的野兽,为母亲才聚集在一起形成虫群,除了母亲外的同族之爱从来就不在他们的概念之中,他又怎么可能理解。
林斐清清楚楚看到赛加脸上的表情,那份纯粹的茫然甚至让林斐觉得自己在“苛责”对方,林斐再一次深深意识到,他和他们永远无法理解彼此。推开赛加,林斐不再试图说更多:“你们会走向灭亡,但杀你们的不会是我,我不会再和你们沾上任何一点关系。”
林斐转身就走,维德追了上去:“林斐你要去哪里?”
维亚看着林斐离开,手都掐到尤里安脖子上了,他瞪着尤里安:“你快想办法!”
尤里安额头上都流冷汗了,就在刚才他突然意识到,其实林斐不是没有第三条路。
“不行,”尤里安低声说。
维亚一看尤里安的神情就猜出尤里安脑子里又蹦出点子了:“快说!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尤里安:“不,不行,行不通的。”
维亚:“你知道的比我们多,教皇一定告诉过你关于祂的秘辛!行不行得通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说不定就可行了!”
尤里安的手神经质地抖了两抖,他瞟向不远处跪着的赛加,视线移动,忽略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林斐、维德那里去凑热闹的塞梅尔和阿雷斯特,最终落到站在林斐身边的维德,突然抓住维亚的手臂,低声说:“维亚,你把赛加和维德叫回来,暂时不要让他们待在林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