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裴垣就同母亲开诚布公地问。
裴太太本还想掩饰一二,可瞧着儿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又觉得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于是她把心一横,就低声地问裴垣:“你是不是看上姜小姐了?”
裴垣心中一震,他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竟早就露出了破绽?
但裴垣毕竟不是真的少年,重活一世的他岂会因为母亲的一句话就随便招认。
他故作惊愕地看向母亲:“娘,您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这要是传出去,您要老师怎么看我?”
裴太太见裴垣问得如此坦荡,脸上还全无羞愧之色,就变得有些不确定。
难道真是自己想太多?
可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裴太太就把自己心里所担心的事一咕噜倒了出来。
“姜老爷是顶好的人,姜小姐也是顶好的姑娘,却是咱们这样的人家高攀不起的。”
“不是娘多心,而是娘怕你犯糊涂,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到头来撞个头破血流,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裴太太的思绪很乱,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可裴垣却听懂了。
因为母亲所说的这些,都是他前世就意识到的事。
他和姜宁之间,一直就有着云泥之别。
可这并不影响他那想要靠近她的心。
所以前世,终其一生,他都在不要命地往上爬,只希望她能看到他。
前世,他很幸运,因为她看到了他。
但前世,他也很不幸,因为她完全不记得他。
“母亲,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裴垣就正色道,“您无需替我太过操心。”
说完,裴垣就起了身,出得屋去。
天空中正好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站在廊下的姜宁抬头看去,莹白的脸庞就被烟火映照得像玉石般无暇。
裴垣远远地看着她,就想起前世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
那是四月里的一天,七岁的裴晅不小心将毽子踢过了墙,年仅十五的他为了图省事就想直接翻过围墙。
可刚爬上墙头的裴垣却瞧见了一身白衣胜雪的她正站在一棵梨树下,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梨花瓣,粉嫩的脸庞却满是凄苦的模样。
裴垣看得心头一颤,就险些从墙上掉了下来。
他告诉裴晅那边院子有人,不便去打扰,捡毽子的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可隔壁院子里那位姑娘的身影却印在了裴垣的脑海。
他去问了租给他们房子住的刘把头,才知道那位姑娘竟是这处田庄的主人,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姑娘穿着一身白,竟是因为她的父亲新亡。
想着自己和她同病相怜,裴垣便开始处处留意她,并从那些在田庄干活的仆妇们闲聊的嘴中得知她姓姜,父母双亡的她借住在舅舅的永安侯府,来田庄只是为了在热孝期替父守孝。
永安侯府的表姑娘,这是裴垣第一次意识到她与自己的不同。
因此他并不敢在她的面前出现,而总是远远地躲在人群里看她一眼。
他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的眉间总有一股抹不去的淡淡愁绪。他想上前劝解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合适的身份。
于是他想到了读书,想到了考功名。
他想要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