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贡院还没散考,他们二人便在贡院对面的茶楼里点了一壶茶和一些小点心,边吃边聊。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打眼,姜宁特意换了一身男装,让杜鹃也做了小厮打扮。
此刻,杜鹃被姜宁使去买五香豆了,她和裴垣说话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你说什么?这件事竟上了邸报?”姜宁就一脸的不可置信,“既然这事上了邸报,那朝廷就不可能没有防范!那我大舅为何会在边城苦战四十多日都无援军?最后还被人冠了个轻敌冒进的罪名?”
大燕立国已百余年,与北边的鞑子一直在打打停停。期间,两边也有修好的时候,甚至互送公主和亲,民间也开始相互通商和通婚。
但好景并不长,在仁宗皇帝继位之初,鞑子的皇庭发生了兵变。夺权后的大将军图鲁刺杀了去和亲的玉安公主,撕毁了两边长达六十多年的停战协议,直接挥兵南下。
姜宁的外祖父临危受命,受封镇西大将军,出征西北,同图鲁的军队恶战了三年。后来图鲁撤兵,而她外祖父所带的兵却在西北驻扎了下来。
两方后来虽无大的交战,可小的摩擦却一直不断。这也是为什么,两任皇帝都没有让江家从西北撤军的原因。
而以多年的经验来看,只要遇上大旱或者是大雪的天气,鞑子们多半就会南下打草谷。
这个冬天下了七八场雪,还冻死了北边牧民的牛羊,朝廷就应该有所防范,而不应该发生上一世让大舅战死沙场的事。
没想裴垣却是一声冷笑“你猜我当首辅的那些年,最深的感触是什么?”
姜宁不解地看向他,却听得他不慌不忙地道:“那便是站得越高,对家也就越多。”
“此话怎讲?”姜宁就皱了眉。
只见裴垣用手指在茶碗里蘸了水,在桌上画了一个三角形,然后他指着最顶上的那个尖角道:“别看在朝为官的人那么多,可真正能站在这个塔尖上的人凤毛麟角。你占据了这个位置,旁人便没有了上来的机会。”
“别人为了上来,就只能把你拉下去。”
“你在这个位置上的时间越长,别人想将你拉下去的意愿就越强烈。”
说到这,裴垣话音一顿地看向姜宁,姜宁也随之脸色大变。
她听懂了裴垣话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场预谋?”姜宁就不确定地问。
“我不知道是不是预谋,我只是查看了事后的卷宗。”裴垣正色道,“造成战事失利的原因并非你大舅轻敌冒进,而是本应增援的陕西总兵和山西总兵都选择了按兵不动。”
“不可能!陕西总兵和山西总兵都是我大舅保举的人,对我大舅,他们不可能见死不救!”姜宁就努力回想着前世。
无奈那个时候的她因为年纪小,即便留在了外祖母的跟前,她也没有留意过这些事。而待她进宫后,大舅的事早已平反,大表哥江河也承了爵,永安侯府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她自然就没想过要再去翻旧账。
而如今听得裴垣如此一说,她哪里还淡定得了。
如果一切都是预谋,仅凭她和裴垣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又如何能扭转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