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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0(第12页)

他眉心一跳,赶往禅房的步伐不由加快。

到了禅房外,远远就看到了廊下候着的几个仆从侍女,他两三步转过长廊,表明身份,再询问稚陵的情况,那丫鬟一脸担忧,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只断断续续地说,姑娘晕过去了,唤也唤不醒。

周怀淑从屋里出来,焦灼不已,看到钟宴立在门外,却是一愣,只是听他说他在法相寺里躲清净,过来探看稚陵的情形,便说了稚陵从去年十月病情一直起起伏伏,今年更是好一阵坏一阵的。

“微夜山下的市集,这个点儿也早就闭市了。可回京也来不及,阿陵现在的情况,怕是经不住什么舟车劳顿,这下可怎么好……”

钟宴道:“山寺清净养身,薛姑娘可暂歇一夜。我现在下山去请大夫,快马一夜可回。”

周怀淑喜出望外,目送他离寺下山。

钟宴马不停蹄,星夜疾驰,回上京城已是子时,城门下钥,他在城门外驭马拉缰,高声喊道:“我乃武宁侯钟宴,开门!”

城楼上亮起火把,一瞬间明亮起来,映出守城官兵形容,只听那个头儿道:“侯爷莫怪,已过时辰,城门下钥,下官不敢私开。”

钟宴再次高声急切道:“确有要事,非我为难各位。”

守城官却毫不松口,只道:“请侯爷勿要为难下官。”

钟宴从微夜山一路疾驰而来,早已汗如雨下,现在被挡在城门外,浑身被汗水浸透,他干脆道:“究竟如何才肯开门?”

守城官说:“除非陛下旨意。”钟宴听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只得耐下性子听,却忽然听出了些东西,双眼睁大:“因果?道人?”

这老和尚说话却丝毫没理会他的问题,皆因他还在回答钟宴上一个问题:“薛夫人与薛姑娘今日再次前来上香求签,便是求问这位陆小将军的吉凶。只是薛姑娘大约是舟车劳顿,兼夏日炎炎,所以刚刚求了签后,晕了过去。”

“晕了过去?”钟宴脸色大变,忽然想起刚才尘业和尚匆忙离开,只怕正是此事——他竟没有多问一句,委实大错特错。

他已顾不上继续听老和尚谈论薛姑娘的传言往事,只担心她的身子,一面问她去处,一面连忙转身离殿。——不过也不必猜,她们应是去了后院禅房暂歇。

钟宴道:“我有令牌,你可拿去入宫呈给陛下。”

守城官复却问道:“敢问侯爷是何要事?下官好一并启奏。”

此夜清风过野,蝉鸣此起彼伏,明月皎皎,照彻大千世界,也照得独自驭马徘徊于城门外的钟宴形单影只,无比孤寂。

元光帝的来意,魏浓委实不知。

她那一日在宫宴上,听说稚陵她被元光帝唤进月偏楼里,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之后更没有见到稚陵,没有顾得上问她。然而,她后来继续听说了陆承望求赐婚被拒,结合起以往的蛛丝马迹,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陛下这颗铁树,时隔多年,不会开花了罢?

……但开的不是时候,魏浓暗自想,陛下已三十六岁,既不是二十六岁,也不是十六岁。

陛下他容颜俊美,是这世上魏浓见过的除了太子殿下以外,最好看的男人——仔细说来,比太子殿下更有一种成熟男子独备的气质。单论他的地位、他的权势、他的功绩、他的本事,没有一点瑕疵;可他已经过了他最好的年华。

但凡他年轻一点,魏浓都要觉得,他比旁人更配得上稚陵。真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些毕竟都只是自己的猜测。但事实上君心难测,饶是她爹爹在禁中近身护卫陛下他多年,她爹爹也时常因为猜错陛下的心思然后办错了差事很烦恼。

魏浓又想起,前几日她爹爹还说陛下亲自写了赐婚的圣旨——陛下登基以来,就从没给谁赐过婚,这回,他听吴有禄吴公公说,写字时,那描金云龙彩蜡笺都写烂了七八张,偏还不让人代笔。

依照她的猜测:难道是看开了,知道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干脆送个顺水人情?至于今日亲临,也是为了祝福新人,一齐观礼吃席?

……别的不说,吃席这一点,说不准真的很有可能,这回请的江南名厨,被传得神乎其神。

魏浓她这里一阵胡思乱想,回过神来,小心地偷瞄着元光帝在前边儿和陆太尉说话。他声音不大,嗓音淡淡的,魏浓听得却很清楚。

“闲来无事,前来观礼。” 稚陵暗自想,她还确实没有这个想法……毕竟,太子殿下如今是陛下的宝贝疙瘩独苗苗,若做太子妃,这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啊?

不过魏浓说得也很对。

她便点头说:“天家富贵,哪有人不喜欢的。”

魏浓却瞥她一眼,轻哼一声,说:“我才不是喜欢天家富贵。我……我……”她不胜娇羞,垂眼时,眼波动人,“我是喜欢他这个人。哎,可惜只匆忙见过那一回面!害得我每天都在想他了。”

稚陵却忽然想起什么,问:“诶,陛下是怎么知道,殿下受伤的?难不成,父子连心?”

魏浓吃了一颗葡萄,说:“嗯……听我爹说,殿下在洛阳写了封家书送到宫中,谁知家书是旁人代笔,一下子叫陛下识破了。”

稚陵一僵,代笔!?

她这才迟缓记起,数月前在洛阳,韩衡的府上,韩衡请她帮忙模仿人的字迹写了一封家书。那时她虽怀疑过这字迹略显眼熟,可万万没想到,那封家书是太子殿下写给他爹爹——当朝天子的。

稚陵惊得拿绢花团扇掩住了嘴,睁圆了乌黑双眸,魏浓不解地望了她半天,问:“怎么了?”

稚陵心道,可不能叫人知道她无意中犯了这欺君的事,连忙收敛了神情,只讪讪说:“没事,只是很惊讶,陛下当真心细如发,若换是我……”她状若无事地摇了摇团扇,说,“只怕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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