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分别叉腰骂街,稚陵听得头疼,不耐道:“别吵了!”
觅秀果真不再骂骂咧咧,转头扶着她。
她方才被撞得膝盖砸上了宫墙转角石柱子的一角,真真是疼得要掉眼泪,她不知道最近怎么这么倒霉,接连被人推、被人撞,看来是该去大慈恩寺烧烧香。
觅秀正又要发作,被稚陵拉了拉。
稚陵现在可没有半分心思搭理这小丫头说的什么话,她只是觉得疼。
只盼骨头没事,她还打算在过年的时候给即墨浔补跳一场舞的。若是又要伤筋动骨,她不知几时才能还掉她亏欠他的这场舞。
寻音搀扶着稚陵,稚陵想了想,还是不能完全不搭理,于是问她:“你又凭着什么置喙我的事?”
她这句话意在套出对方的家世,方便讨要医药费。但不想对方却是高高昂起头,活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她发上簪着的金光闪闪的钗环首饰,也反射了一点晃眼的光,令她在暗淡的夜里熠熠。
“我是宫拂衣,我哥哥是宫家家主宫殊玉。就凭这个。”
稚陵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若是他不曾去灵水关就好了,他如今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若是当初答应她,她或许不会因此伤心难过,动了胎气,郁郁难产。
若是当初没有怀孕,她不会年纪轻轻就死去了。
……当初当初,悔不当初。
冗长的回忆蓦然定在了初见之时。
他嗓音哑不成声,抬头看向了桐山观主:“观主,没有一点办法了么?”
第49章第49章
桐山观主微微沉吟,却将目光挪向了他怀中女子。
半晌,观主摇了摇头,叹息说:“生死有命,凡人岂能更改?”
即墨浔僵在当场,目光几近哀求:“观主,难道我夫人她命就该绝么?……”
观主的悲悯目光落在即墨浔这张鲜血纵横的脸上,好一会儿,才说:“她……”
但只说了一个字,便摇了摇头,作势起身,叹息着准备离去,即墨浔连忙拦住他,捕捉到了桐山观主语音里的一丝迟疑,恳切道:“观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是,是条件艰难,抑或是,靡费良多?……都不要紧,全都不要紧!”
他嗓音沙哑悲切,“但凡能救她……”他想说,他有这万里江山,要什么有什么。
已是正午,烈日高悬,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落下来,炎炎之间,使人心生燥意。
国公府宽阔,从东院至正厅要穿过几个园子,丫鬟们撑开伞,抬起替主子遮阳。
绿罗也带了一把伞,顶起伞,替身旁的裴稚陵挡住大半日光。
走在前方的即妙仪这时抬头看了眼天,她手执一把轻罗团扇正晃悠着,道:“这天是越来越热了。”
她额上已起薄汗,身边的丫鬟赶紧拿出手帕,细致地替她擦拭干净。
即晚云和她并排走着,也摇摇头:“等会儿我要吃两碗冰酪才好。”
“好好好,等会儿就让秋叶替你拿去。”即妙仪纵容着。
角落里的青竹挺直,偶尔一阵微风吹来,吹动得竹叶婆娑。
裴稚陵拢了拢袖子,听见几位姑娘叫着热,目光从青竹上移开,视线随意地瞥了过去,却愣了下,裴稚陵忽而发现……平时最爱美的几人今日竟齐齐着上了旧制衣裳。
旧制是指形制,如今大晋开放,不比前些年,现如今女子对于衣裳的选择有很多,形制也是一年一小改,花样多得很。
思及到这,裴稚陵又多看眼几人——领口很保守,竟然严严实实遮到了颈,布料也是前些年流行的,不够轻薄也不透气。
遮得这样严实,真是怪不得几位姑娘会叫热。可府上的几位姑娘素来爱美,京城里的新鲜料子都是要先送到国公府来,几位姑娘们挑完才流进市场。
今儿翻出前些年的料子来穿,到是,齐齐转性了?
裴稚陵觉得有些怪,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了。
正疑惑之际,前面四人不墨何时停了,裴稚陵从思绪中抽离,再次抬眼,她发现几人竟全盯着她在看?
那目光赤裸裸,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傲,让她只得也止步,眨下眼,一双眸好似含着秋水般透亮。
“几位姐姐,是有什么事想和稚陵说吗?”裴稚陵犹豫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