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香案上,几缕香烟散开,鼻腔间嗅得檀香,裴稚陵羽睫轻颤,藏在袖子下的手正发抖。
老夫人的院子里,一物一件自是顶好的东西,裴稚陵从不多看,只觉这屋子的每一处,都是说不出来的压抑。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老夫人万福。”
老夫人点点头。
“那稚陵先去厢房给祖母抄经祈……”
“陵丫头且等等。”老夫人慢慢悠悠地放下手中茶杯,终于正眼看她。
裴稚陵感受到这似有若无地目光,微微抬起的右脚放下,随即僵住。
“陵丫头可是嫌老太太我这儿偏僻了?”
一道声音落下,瞧这话说的,裴稚陵忙摇头:“怎会偏僻?”
说起偏僻,那也是她的院子偏僻,可老夫人偏偏一点不提,只专门往自己身上引。
裴稚陵明白,这是为了能“顺理成章”地说出后半句话。
窗外树影婆娑,老夫人只抬起茶杯悠悠喝了口茶,却不说话,只是偶尔看一眼裴稚陵。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气氛凝固住,裴稚陵只觉屋内更压抑了。
烟雾升腾,檀香袅袅间,老夫人终于又抬眼,不紧不慢地问道:“那陵丫头今儿是怎么回事?”
果然。
裴稚陵呼出口气,面色不改地道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是稚陵昨晚贪凉,吹了好些夜风,导致夜里有些发热,今早便起晚了,稚陵是很乐意来看夫人您的,日日也都挂念着呢。”
话落,裴稚陵仍是低着头,一秒,两秒,头顶传来一道——
“是这样便好,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你去便是。”
这便是过了,裴稚陵点头,道别后被嬷嬷领到一边厢房。
屋内没什么装饰,只一套桌椅,桌前木窗被支起,阳光透进来,透在桌上的纸笔上,一片宁和。
裴稚陵对这间屋子还算熟悉,拉开椅子先坐下,没一会儿,嬷嬷领着一个丫头过来。
丫头手里拿着个小盆,这是要净手,裴稚陵就将手放进盆中,随即,绿罗递过来一块手帕。
走之前,嬷嬷又吩咐丫鬟点上一根线香,香烟散开,裴稚陵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手腕。
执笔,打开佛经,从昨日断掉的地方继续抄。
实际上,裴稚陵很讨厌抄写。
比不得大户人家,她只在幼时上过几个月的私塾,学上得少,一手字并不出彩,因着字丑,裴稚陵不太爱写字。
但老夫人让她抄,她怎有理由拒绝?
思及到这,裴稚陵看了眼纸上小字,下笔时更认真了些。她写字甚在整洁,笔锋并不出众,好在是小门小户的出生,能写出这几字已算不错,让老夫人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安安静静抄了一个时辰,裴稚陵终于停笔,抬眼往窗外望去,刚想看看风景休息片刻,克没等她细看,耳边忽而传来几声打闹的声音,很是欢快。
裴稚陵顿住,有些迷茫。
绿罗上前两步,细声说:“小姐,是妙仪姐儿她们来了。”
今儿才11,还没到来请安的日子,妙仪姐她们怎么突然来了?
裴稚陵细眉蹙起,一边思考一边起身:“那走罢,姐姐们既然都来了,我们也不能躲在这屋子里不见人。”
室内氛围太和谐,不墨姐姐们是带来了什么好消息,惹得老夫人满脸笑意,连见着裴稚陵也不摆脸色了,只挥挥手:“陵丫头先坐。”
这样和蔼的语气……裴稚陵受宠若惊,内心却更加疑惑。
来即府已一月有余,她和老夫人也打过不少照面,可像今日这样开心的时刻,几乎是没有。
所以是什么消息,弄得老夫人这样欢喜?
没有让裴稚陵思考太久,谈笑间,老夫人似是等不及一样站起身:“妙仪姐,我去门口看看你墨浔哥到了没有,你领着妹妹们一会儿就来正厅用饭。”
墨浔哥。
裴稚陵提取出这三个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