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稚陵低喃道。
“你说孤什么?”即墨浔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想被针刺了一般。
“我说你是个骗子!”稚陵大喊,“我把你从鬼门关救出来,你不但一分钱都没给我还不相信我,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即墨浔用手捏住双颊让她说不出话。
门外举着灯笼的侍从已经被吓的跪下了,举着灯笼的胳膊也颤颤巍巍的。
晃动的烛火印得即墨浔在墙上的影子此时也扭曲无比,两人的影子逐渐贴近,稚陵终于看清了即墨浔的表情。
他面色不改,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弧度,但狠戾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内心。他在暴怒。
“看来是孤对你太好了。”即墨浔这话说的极其缓慢,“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孤在晋州真的找不到医师,离不开你?”
稚陵还想说些什么,但即墨浔的手仍在施力让她说不出话,她用力想要掰开他钳在她脸上的手,但男人的手都被她抓破了都没有放开。
稚陵真实的感受到即墨浔是在生气了,他是因为自己打了国师而生气?还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而生气?稚陵已经无心去分辨了,她现在只想让即墨浔放开他,然后赶紧离开他身边。
她突然想起了上次即墨浔生气的时候,他命人砍去了一个人的双手。
也许即墨浔说的对,他对她是太好了,让她以为自己可以在即墨浔面前畅所欲言,让她忘了他也有狠戾的时候。
终于,即墨浔放开了她,稚陵赶紧退后几步离他远远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既然你觉得我不好,不如直接说出来,何必这样假惺惺的。”稚陵感觉自己真是没出息,眼泪又不争气地往外冒,“一边说不信鬼神之说,一边又这么忌讳我……真是虚伪。”
屋外的侍从听见稚陵这话一边恨不得能自己冲进去捂住她的嘴,一边将身子伏得更低了,生怕等会儿太子党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呵。”即墨浔气极反笑,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雷点上来回蹦跶这么多次,“孤假惺惺?孤虚伪?……张恺!”
张恺早在稚陵大喊即墨浔是骗子时就被侍从们叫过来了,他刚赶来就听见了即墨浔叫自己进去。
“殿下有何吩咐?”张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情况,只得先应和即墨浔的命令。
“她既然觉得孤虚伪,就送她回那些不虚伪的人身边。”即墨浔眼底一片幽深。
“殿下是指……”
“当然是哪来的就回哪去!”即墨浔道,“她不是喜欢被人‘真诚相待’吗?就送回她原来住的那个地方。”
稚陵本以为即墨浔只是把自己赶出去,这她倒无所谓,反正她可以自己再赶路去京城。可他居然把自己再送回去,那她岂不是还要自己再多走那么多路。
“你!”稚陵又惊又气,“回去就回去!回去也比在这里受气强!”
“你最好真是这么觉得的。”即墨浔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张恺留着原地看看离去的太子又看看独自抹泪一脸倔强的稚陵,一脸茫然,丝毫不明白今天两人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但泓绿为难地告诉她,陛下去了灵水关。
灵水关……那里去京百十里,须臾要一日一夜。他分明是不想见到她。
明知她临盆在即,他抛下她,便那么走了。
生孩子好疼好疼。
意识模糊里,她恍然想到未来的日子是一眼看到头的晦暗,没有半点光明可言。
她终于还是难产死掉了,无论未来是晦暗的日子,还是光明的日子……。她死掉了,就与她无关了。
这些前尘往事,像一片结冰的河流,被日光逐渐融化,冰面裂开了纵横交错的缝隙,冰冻的流水,哗啦一下,激荡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