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承望听到这话显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你是……?”
宫里的宴席太多了,多到他数不过来,而每次宴席时吃饭赏舞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重要的是如何在盛宴中和各方势力周旋,如何讨贵人们的欢心。
即墨浔是太子,是人们阿谀奉承的对象,可身为太子他同时也要谨言慎行,让皇帝满意。
即墨浔不喜欢宴会,自然也不会喜欢在他眼中只有平民才会参加的夜市。夜市属于平民百姓,不属于他这个如高山明月的太子。
他看向旁边的稚陵,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简单的糖葫芦而如此激动。稚陵此时已经吃完了糖葫芦,在一脸羡慕的看着什么,即墨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是一个普通的一家三口,看他们身上穿着粗布衣服应该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是此时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绑着双丫髻的小女孩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将父亲从摊子上为妻子挑选的木钗插在母亲的头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种温情让即墨浔恍惚想到小时候,那个时候他和父皇母后依稀也有过这样的温情时刻。可那段时光太短了,也太远了,远到让他都怀疑自己的人生中是否存在过那一段经历。
即墨浔别过头不再看那一家人,他拉了稚陵一下:“别看了,回去吧。”
“啊?可是我们还没逛完,”稚陵有些依依不舍。
“孤不想逛了。”即墨浔撇了稚陵一眼,看她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孤的腿疼。”他撒谎了。
听到这句话稚陵才想起来他还有腿伤,又想着他好歹刚才也陪她逛了那么久只好做罢:“好吧,那我们回去吧。”反正她之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机会。
回州牧府前稚陵还不忘去东街帮芍药买她的梅子姜,是以一行人又绕了一圈。
稚陵坐在马车里拿了一块梅子姜放进嘴里,还没等细细品尝便一副怪异的表情,但因为不方便吐只好又咽了下去。
没想到芍药喜欢吃这种又酸又辣的东西,又想起芍药的审美,稚陵不禁汗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转过头看见即墨浔正盯着自己,尴尬地将梅子姜推到一边,又拿起刚才张恺买的一大袋糖葫芦中拿出一份推到即墨浔面前:“你要尝尝吗?”
即墨浔本想拒绝,但想起方才稚陵吃了糖葫芦后又哭又笑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隔着手帕拿出一颗放入口中。
这一份糖葫芦是摊子上的招牌,糖雪球,砂化的糖像雪一样包裹在山楂外入口即化,过度的甜腻过后是极致的酸涩,两种口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他的味蕾。
他很高兴,大约是从没有尝试过下厨,第一回生火做饭时,笨手笨脚,没有一点平时的机警聪明劲。
钟宴关押在这里,却未想到还有这样的口福,尝了一块,喟叹着好吃。
他知道一墙之隔,即墨浔或许也正在墙边偷听着里头的动静。
无论如何,他除了听着,还能做什么?
“昨日,我晚上又将画像润色了一些。你看看。”
谁知刚吃完一块桂花糕,下一块却像不听话似的,他手里一颤,骨碌碌滚得很远,滚到门边去了。
第96章第96章
稚陵正立在竹案前,微微弯腰看着画卷,钟宴的画功很好,将她画得格外美貌,说是画成了天上仙女,也不为过。
这画卷上,笔触细腻精致,她自己微微含笑,顾盼神飞,十分的清秀灵动,衣袂翩跹舞动,正独坐在一棵老梅子树下。这情景虽然简易,却不难看出画的是宜陵城中,他的小院门前正对着的那颗树,也是他们两人第一回见面时的地方。
稚陵看着看着,心里很是满足,冷不丁听到桂花糕掉在地上,钟宴微微歉疚道:“阿陵,抱歉,手抖了一下。可能是昨日握笔握久了,今日有些不听使唤。”
稚陵一愣,转头来,低声地问:“啊——要紧么?都怪我,我太急着想看成图了,”她顿了顿,放下画卷,折步过来,轻轻垂眼看着钟宴的右手,自然而然地握了他的手腕,替他揉了一揉,旋即嫣然一笑,“阿清哥哥,那我喂你吧。”
说着,从白瓷盘里拣了一块,递到他的嘴边。
一辆马车早已停在了州牧府门口,稚陵没有多加怀疑,将包袱和飞飞放进车内后自己也进去了。
看见稚陵没有发现陆承望,张恺微微松了口气。车夫走上前恭敬道:“张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张恺思索了一下道:“今日时间太晚了,先将稚陵姑娘送去附近的客栈吧。”
明明救了人却什么都没得到的人是她好不好!
稚陵开口想要和对方争执,然而即墨浔没给她这个机会留下那句话就离开了,也没说到底要拿她如何。
张恺在外面听了半天,本以为二人又要争吵起来却看见即墨浔面无表情的就出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身体不适?”即墨浔乜了他一眼,“孤看她身体好得很。”
张恺听见这话斟酌道:“那属下今日就将稚陵姑娘送走。”
“不必了。”即墨浔叹了口气,似是也不知道要拿屋子里的人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