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禾见到他倒还客气,行礼道:“李贵人。”
沈衍易问:“皇上在么?”
“圣上正等候贵人呢。”相禾朝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衍易同他走进去,眼神冷的像是赴死。
如今时辰不早了,皇上也穿着寝衣,玄色的缎子上绣着明黄色的龙纹,半旧的寝衣似乎很舒适,他坐在软榻里,手肘撑在扶手上,姿势很放松,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住了沈衍易。
沈衍易直挺挺得跪下,不行礼问安,甚至都不说话。
“你深夜入宫,所为何事?”皇上问。
沈衍易似乎还在出神,眼睫颤动了一下说明他听得见,但是却没有回应。
皇上失去耐心蹙眉,威严的声音念出了一个生疏的名字:“李麟儿?”
“回陛下…”沈衍易微微低下头:“小人不叫李麟儿。”
皇上眼神微怔,随后冷哼一声:“欺君之罪,是会丢命的。”
“回陛下…”沈衍易缓缓抬起头,直视着皇上道:“小人知道,株连九族。”
他神色坦荡,甚至有几分释然的意思,直视皇上的行为让他看起来,似乎对株连九族有些期待。
皇上坐直了身子严肃了些,问他:“你不是李麟儿?”
“小人姓沈,名唤衍易。”沈衍易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脸上闪过微妙的嘲讽,他说:“家父是中书宰相沈鸿雪。”
“大胆!”一旁的相禾斥责道。
沈衍易丝毫没有惧意,不卑不亢道:“去去年夏末,于青房书院学舍中,沈鸿雪派人将小人打晕,以生母相要挟,强送小人入宁王府给…给宁王殿下做娈人。”
皇上眼神严肃,胸膛微微起伏。他知道朝臣不安分,但是没想到刚被自己亲自提拔上来的沈鸿雪,竟然背着他搞了这么大一个动作。
“沈鸿雪明面上献子投诚,以得罪太子为由祈求宁王殿下庇佑。背地里以小人的生母要挟小人当细作,将宁王府中大事小事都传信给沈家。”
沈衍易闭了闭眼:“沈鸿雪真正拥护的人是…”
他却有点说不出口,沈鸿雪投靠慕睿聪的事是他的猜测,凡事没有证据讲出来就是污蔑。
沈衍易没有说下去,皇上明显动了怒。
沈衍易却不知退缩,强硬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
气氛陷入焦灼的沉默,沈衍易伏在地上很快开始头晕眼花。
皇上终于开了口:“那你为何此时说出来?”
“因为小人的母亲已经脱离了沈鸿雪的控制。”沈衍易想了想:“宁王殿下陷入了麻烦,小人不想坐视不理。”
“说到底还是为了老三。”皇上看着他:“朕以为你是被迫留在老三身边,原来也生出了几分真情?”
沈衍易否认:“陛下说错了,小人对宁王点没有一丝真情。”
“好大的胆子。”皇上睨着他。
“回陛下。”沈衍易道:“当日沈鸿雪是正四品中书舍人,虽然比不上皇亲国戚,但也是不小的朝官了,小人得青房书院的赏识,在东学堂点雪斋学道理,小人本该有一份前程。”
皇上看着沈衍易,沈衍易像是一株生命力顽强的艳丽野花。
从那日在别院里第一次见到,皇上就觉得他不是一般娈人,起码不是在花柳之巷翻找出来的泥美人。
后来慕靖安将沈衍易托付到崇泽宫,接触后皇上更确定他是好人家的孩子,明显念过书。
但还是没想到,他父亲竟然是当时的中书舍人沈鸿雪。
若沈衍易所言属实,沈鸿雪献子投诚,是要落罪的。
即便皇上不追究,传出去后沈鸿雪的同僚,甚至他的老师和昔日同窗,都会被牵连唾骂。
不等皇上处置,沈鸿雪的老师和同窗,就不能容许此事糊涂的糊弄过去。
沈衍易有些发抖:“虎毒尚不食子,求陛下惩治沈鸿雪!”
“旁人还忌讳一个''孝''字,你告你父亲告的毫不犹豫,倒像是血海仇人。”皇上看着他:“给朕说说,你因何恨他?”
沈衍易也蹙眉:“他慈我才孝,沈鸿雪将我当成玩意儿送给慕靖安折磨,仅此一桩,就够我恨他恨出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