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沈衍易看着慕靖安,他诧异的发现自己正从他温柔注视中汲取能量。
“皇上教子无方是我的错,太子慕景焕暴力乖张是我的错,皇权大于公道是我的错!”沈衍易语速越来越快,越说越大升。
沈衍易话音落时几乎有些站不稳,满朝死寂,每个人都觉得不公愤怒。
他们许多人都见识过慕景焕的无理,沈衍易抱着死志说的这些话,在场无不动容。
“父皇。”慕靖安仍在注视他千金不换,视若生命的宝贝,这回是他背对皇上,逆于皇权,如沈衍易一般平静道:“沈大人所言令人心痛,还请皇上三思,还沈大人公道。”
夏哲颜心一横,磕头道:“请皇上三思。”
邵英池紧随其后:“请皇上三思!”
皇上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用充血的双眼瞪着沈衍易,痛失爱子的悲痛,还有高高在半辈子突如其来被顶撞的惊愕和恼怒,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再也顾不上臣子之心,更丢弃了公道和王法,命令道:“来人!沈衍易蔑视皇权,大闹朝堂,罚其一百荆鞭,行刑!”
沈衍易内心平静,皇上执意罚他,这顿鞭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似乎早晚都得受。
禁卫上前押住沈衍易,慕靖安大步上前,几招打的禁卫后退,满朝文武都已经不能更惊讶了,瞪着眼睛看慕靖安当朝抗旨。
沈衍易被他护在怀里,心砰砰跳的极快。同时也能听到慕靖安比他更快更有力的心跳。
沈衍易发现,当日看沈鸿雪在宁王府卑躬屈膝,不过是他假借了慕靖安的威严。
而今日面对的皇上,要比慕靖安更加强大。
但他却不觉得害怕,当日狐假虎威看沈鸿雪畏畏缩缩,他并不觉得有多畅快。
今日该说的都说了,龙椅上的皇权他也不跪了,总之公道自在人心。
他等不到皇上对他低头认错,天下读书人信奉的以理服人就是个笑话。
然而将公道变成笑话的不是他,即便今日他因皇上的是非不分而死,他也绝不屈服。
“慕靖安。”皇上拨开一脸着急,几次想附在他耳边说几句话的相禾,威胁道:“你老子不死,你不过是个皇子,再大的功名,在强威望,朕面前都是无用!”
夏哲颜回头看向慕靖安,幸而慕靖安注意到了他微小的动作。
夏哲颜缓慢的做了个环抱的手势,提醒他就算为了沈衍易,也先忍一忍。
今日皇上的所言所行已经十分不妥,若是慕靖安有了不臣之心,眼下对于他来说正是好事。
慕靖安敛去眼底戾气,说道:“父皇,儿臣记得前朝有女眷犯错,是其夫代其受罚,以偿约束不力之责。”
沈衍易轻轻推他,不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太过亲密不妥,而是不想慕靖安替他受这个过。
这些日子吵的都是要分开不见,从来也没认过什么夫妻。
果然皇上也不认可:“慕靖安?你当朕不敢处死你么?”
太子一死,如今皇上也就剩了两个儿子,若是再杀死一个,慕睿聪倒是能捡个皇位继承。
方才不敢言语的朝臣此时都接连喊道:“陛下息怒,陛下万万不可…”
“荆鞭!”皇上扶着龙椅扶手站起身,昨日还精神奕奕的皇上,今日已经显得老态龙钟。
皇上的心腹禁卫手执荆鞭出现,皇上指着外面:“拖出去行刑!”
慕靖安揽着沈衍易,在他耳边说:“别怕,你帮我数着,别让那些有仇的趁机多给我几鞭子。”
沈衍易闭了闭眼,喉头艰涩的说:“你这又是何必…”
“早说了要给你名分。”慕靖安朝他微笑:“你是我的人,满打满算我就你这么一个家人,什么何必?是必须要护住你,若让你挨一鞭子,都是我慕靖安无能。”
沈衍易被他揽着出去,殿前阶下,慕靖安刚走到行刑架子上要跪,一回头发现有禁卫去押沈衍易。
慕靖安立刻冲过去将人都打翻,沈衍易拉住他的手,再闹下去激怒皇上,只怕真要被处死。
皇上眼中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昨日自裁的慕景焕,剩下的慕靖安和慕睿聪都是无关紧要的。
看着慕靖安也在皇上的威压下显现出无能为力,沈衍易不知为何觉得心痛的不得了。
他似乎看见了多年以前,十五岁的慕靖安也是在皇宫大内许多人的冷眼中,无能为力的怒吼自己冤枉,却只换来了母亲的劝阻,和父亲的无视。
沈衍易自愿走上刑架,慕靖安去拉他,沈衍易对他摇摇头:“方才所言,我已经不能全身而退,皇上执意要我死,我们都别没有办法,我信了你的真心,你就放手吧。”
沈衍易在刑架上趴跪着,墨色的头发散落在身前遮住了半张脸,一滴眼泪落在地上,他这辈子有太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