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的手机——假装“复制体Gin”时候用的手机还收到了几条消息,一条来自西泽尔,另外两条是陌生号码。
西泽尔:已经第三天了,Juniper,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在家里了。
黑泽阵可不觉得这个小鬼能把自己饿死。
他自己养的小孩自己清楚,就算是把小西泽尔丢在外面的沙漠里,过一个月再去找,人照样是活的。活蹦乱跳。西泽尔跟他小时候不像,跟他认识的另一个西泽尔不像,但人总是有相似之处的,比如说顽强的生命力,以及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找到最合适的方式活下来的直觉。
不过小西泽尔会撒娇。可能是跟苏格兰学的,也可能是本来就会,反正小崽子很会在知道分寸的情况下示弱,来博取大人的关爱。即使黑泽阵知道小西泽尔实际上是什么性格,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对给小孩一点关心——不是打架,他家不是只有打架的,不要产生什么误解。
黑泽阵给小孩回了两句,说你自己吃饭,实在不行回挪威,最近一班飞机就在两个小时后。
小西泽尔还没睡,气呼呼地给他发了个生气的表情,不说话了-
还活着吗?-
别管大人的事。
话语并未说得那么分明,但彼此都了解真正的含义,他们觉得这样就好。
黑泽阵又看了另外两条消息。
一条是问他需不需要家政服务的广告,发消息的人说他们是一家来自英国的家政公司,业务纯熟,而且在世界范围内颇受好评;另一条是一家面向儿童的科普公司,说他们马上就要出发去沙漠中心做人工降雨项目了,提醒家长们记得跟参加科普活动的小学生们注意行程。
黑泽阵:“……”
有些人一开口,他就知道是谁,有些人准备好了计划……算了,赤井秀一,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猜到赤井秀一会来,但没想到这人现在就来了,而且还见到了小西泽尔。知道“复制体Gin”号码的人除了公司的那几个,就只有小西泽尔,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黑泽阵轻松地想,幸好另一个他被他丢外边了,一时半会找不来,不然这三个人见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刚来就被寄予厚望的赤井秀一:……
在火车上跟赤井秀一打了一架的琴酒:……
在家里接到电话给这两个人做饭的西泽尔:……
黑泽阵两条都没回,扔下手机,往冰库内部看去。里面的温度依旧很低,但黑泽阵觉得能走了,其他人不能那是他们的事。他随手拿了挂在墙上的手电筒,就踏入了这片标注着极度危险的死地。
这里跟冰库的外层完全不同。
高大的金属柱直通天顶,没有开灯,漆黑的地面在黑泽阵走过的时候才散发出微光,这片区域被点亮,入目的是一面蜂巢般的墙,深绿色的絮状物在两人高的六边形空间边缘攀附,也有些泡在了地面的水里。这里的地面凹凸不平,还有层半指宽的水,粘稠且沉重,黑泽阵用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看到一团团扭曲成枯枝形状的深绿色。
这些拧在一起的深绿色一直蔓延到黑泽阵视线的最前方,从“蜂巢”的一个中空通道里钻过去,显然通道的对面别有洞天。
黑泽阵没停步,继续往前走,穿过那条通道的说,他抬头就看到上方明晃晃的摄像装置——没开,被他关了。他关温度控制系统的时候看到有这个条目,随手就点了。这种东西一旦关了,再打开就需要输入操作密码,黑泽阵不知道密码,现在打不开当然不是他的错。
他走到了尽头。
一片森林——生机盎然的、墨绿色的森林,所有的植物都说不上名字,又或者兼具各种植物的特征,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好像全然不需要呼吸的余地,更找不到根系或者源头。而往上看去,这里才是“蜂巢”的内部,整个巨大空间的墙壁全都是正六边形构成的小格,就连最上方也是一样。那些深绿色的植物顺着上方的通道前往了不知名的方向,无数墨绿色的絮状物飘浮在空气中,整个世界都无比寂静。
咔嚓,咔嚓。
不知何处传来了很细碎的声音,黑泽阵往那个方向看去,在他回头的瞬间,声音就停止了。
动了。黑泽阵想。
他踩了踩脚下的“枝干”,大概知道这东西其实是活的。他沿着楼梯和走廊向上,看到上面几层“蜂巢”的格子里是有东西的——可能是被墨绿色的植物占满,可能是尸体和白骨,也可能是活着的动物,又或者几台仪器。什么都有。
黑泽阵在里面散步,时不时有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但他就跟没听到一样,直到从满是絮状物的下方到了看起来较为宽敞的上方。
他关掉了手电筒。
莹莹的墨绿色飘浮在黑暗里,深入地下,将整个视野占据。亮起的部分也包括“蜂巢”,那不是什么人工建筑,是“它”或者“它们”的一部分。
黑泽阵看了一会儿,感受到了背后的动静,伸出手拽住了什么东西,手感很软,应该是那些飘浮在空气里的东西。不,这种东西是无法发出那些声音的……或者说……
呵。
黑泽阵刚想到这里,就截断了自己的思路。他既不是侦探,也不是科学家,对这些未知的秘密毫无兴趣,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某些人的美梦变成噩梦。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试管,里面装着他还算熟悉的试剂——“试剂Ω”,是“代号0”在这十年里再度进行研究、发展和进化的最终版本。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他现在把这个东西喝下去,是真的会死的。
这是新条给他的。
原本新条想把这里炸毁,但来到研究所后她才发现,“公司”对自己的财产宝贝得紧,这座研究所根本没有能从内部破坏的方式——安全系统在设计的时候是有的,可“公司”的人直接将这一部分删除了!他们很自信没人能攻破他们的防御!
于是黑泽阵说你带那种药了吗,给我一份,新条什么都没问,就给了他。就像当年那些人对维兰德一样,但黑泽阵自忖还是个能解释的人,如果新条问,他会说的。
现在他攥着那团絮状物,又捏了自己的半根头发丢进试管,将试管里的液体滴到上面,絮状物原本是不动的,几秒后忽然挣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