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朱树,虽然在上次骗着他走丢之后没再做出什么离谱的事,但每次看到他都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好像他安澄抢了他的此生至宝一样,偶尔面对他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幽怨。
安澄才不是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自虐鸟,朱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朱树,因此每次看到这隼绕在朱云深身边做小伏低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快意,颇有一种已经和朱云深成为了荣辱共同体,也在使唤可恶朱树的感觉。
在心中暗爽了一番后,安澄甩了甩身上的羽毛,展开翅膀打算也加入他们的讨论。
哪知才刚刚准备起步,爪子就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绕住了,身体被紧紧地拖着,沉重到无法往上飞,安澄下意识地垂头看向自己的腿,怎么料看到了一截土黄色带着白斑的细长肉柱。
那一刹那,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怔愣了大概零点零几秒,安澄忽然又听见有鸟在大喊自己的名字,可那声音却如隔着一层塑料膜般在音变后才钻入他的耳中,让他恍惚、迷茫。
求生欲让他很快就开始挣扎,另外一只爪子往缠在自己腿上的肉柱爪去,翅膀也在努力地扇动想要飞起来。
带着一条分量不小的蛇往上飞很困难,可也不是做不到,浑身的肌肉一齐作用、每个细胞都在努力着,潜能爆发下,安澄终于飞上了半空。
可这中介蝮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即使被带到了近十米的高空、即使鳞片被抓挠掉了一大片也没有松开的打算,甚至还扭动自己的身体、偏着头张着嘴想要去咬自己缠住的鸟。
但这个时候安澄已经再找不出别的方法可以去反击了,他距离毒牙最近的时候,或许只有不到一厘米。
生死攸关的时刻,几只赶过来的红隼迅速地出了手——朱树抓向中介蝮扭动的身体往外扯、朱云深抓着安澄继续往上飞、朱川将利爪嵌入到缠绕到安澄身上的那截身体里,就连黄茅都已经伸出了爪子想要从后抓住蛇头。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利。
“去死吧!”倏地,那遭受到集体攻击的中介蝮忽然大吼一声,“那就同归于尽!!!”
话音落下,他就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地松开缠住安澄的尾巴,而后调控全身的肌肉扭动着身体反缠住抓住他的朱树,又在众隼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咬在了朱树的翅膀处。
“ka——”
朱树痛苦地鸣叫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双爪。
中介蝮也已是强弩之末,他早在动作之间消耗完了所有的体力,再无力气继续缠绕攀附,于是此刻彻底没了支撑的他开始直直地往下坠。
啪的一声闷响,中介蝮重重地摔在碎石烂泥之中,浑浊的尘土被扬起,鳞片与血肉四溅,垂死挣扎般蠕动几下后,彻底没了力气。
然而无鸟在意将死的他。
“朱树!”
众隼急忙地飞向被咬了一口的朱树。
朱树的翅膀上的正羽被扯掉了一大片,两个血洞明晃晃地展露出来,还在不住地往外冒血。他显然已经有些飞不稳了,在空中上下颠簸几番之后翅膀挥动的速度开始变慢,这样的力带不动身体,整个隼开始无力地往下掉。
朱云深放开安澄,迅速上去捞住朱树,随后将他放在了高石碓上。
“朱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安澄跟着一起过去,自责、愧疚、担忧、惶恐等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一边询问一边打量四周,企图能够找到人工建筑的影子。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一路上都是城市,为什么一路上都能见到人,可偏偏在最需要的时候却找不到?
安澄不知道,安澄很不解。
朱树艰难地喘息着,呼吸速度比从前快了许多。“翅膀好像没有力气了……好酸……”
说着,他慢慢转头看向身旁的朱云深,像是无知稚童看向自己信赖的兄长般,用不解又天真的口吻问:“深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第46章回不去了怎么办?
他的问题朱云深没回答,现场也没鸟能够回答。
中介蝮,一种广泛分布于西北、华北地区的毒蛇,是国内6种蝮蛇中毒性最强的一种,蛇伤后毒效一般在受伤后1-4小时内发作,可能造成多种中毒效应,包括肌肉组织损伤、出血、水肿、血压下降等。[1]
鸟的体型比人类要小许多,毒发的速度相对而言也会快很多,何况那还是中介腹在最后同归于尽念头下的奋力一击,几乎所有的毒液都被集中了起来。
因此不过多时,朱树就出现了严重的毒发反应,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开始变得僵直、话也有些说不清楚了。
安澄左右扫视着,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期待能够见到人类,如果这附近有医院的话、如果能够拿到血清的话、如果可以立刻得到救助的话……在脑中混混乱乱地做了许多种假设,可最后却还是惨败给了骨感的现实。
这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自己心中也有了数,朱树不再追问,他怅然又失落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盯着虚空之处开始发呆,静得像是没了生息,唯有急促的不可抑制的呼吸昭示着他还活着。
其余的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用沉默来应对不可控。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树突然开口:“深哥……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在繁衍地,你教我,捕捉猎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