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赋予夏树的不同,在他和人类之间划下的鸿沟不仅没有愈合,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再也没有愈合恢复如初的可能。
夏树知道,现在就是离开最恰当的时间:桔梗已是神道大巫女,枫也如愿以偿成为枫之村的守护巫女;歌定居枫之村后不再颠沛流离,有了新的家人,缘一加入了鬼杀队,与兄长严胜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她们都过得很好,也都处于最美好的年华。
夏树想,他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就在这一刻,就在枫她们都过得很好的时候。
让枫她们在他的记忆当中定格在最幸福的一刻,这样,在分别以后,她们留在他心中的印象就永远是幸福的、美满的。
在往后的百年间,这些记忆会支撑着夏树走过漫长的岁月,让他在孤独和寂寞中汲取到一些温暖和幸福。
看着耷拉着脑袋、情绪明显低落下去的夏树,犬夜叉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头顶细软的发丝:“要是实在舍不得,就在枫之村多待几年,又没谁催着你离开。”
头顶在犬夜叉掌心左右摇了摇,夏树低声说:“再待下去,我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他就是怕自己最后会舍不得,才会选择在中途就抽身离开。
扯了扯嘴角,夏树自嘲地说:“我这也算是及时止损。”
事实上,夏树很清楚,比起“及时止损”,也许“逃避”和“退缩”更能准确地描述他的行为。
他就是在逃避啊……因为害怕会受伤,害怕自己会难过,害怕最后会接受不了,所以选择斩断被伤害的可能,将分别提前到感情还没有那么深厚,离开也不会太过难过的时候。
他真的是很没用,一点勇气和担当都没有……最先放弃的人,第一个退缩的人,一直都是他。
夏树心中的煎熬和难过,犬夜叉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作为半妖,他们一半是人,一半是妖,生来就站在人和妖的中间,他们有人类脆弱的心和充沛细腻的感情,也有妖怪强大的实力和漫长的生命。
一旦他们和人类缔结羁绊,就注定要经历珍爱之人的衰老、死亡,也要承受送走珍爱之人的痛苦。
只是,犬夜叉比夏树幸又不幸的是,十六夜离开的时候,他还太小太小,小到还不懂得什么是永别。
至于桔梗……犬夜叉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喜欢上人类的后果,但他从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耷拉着脑袋的夏树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看向犬夜叉,一脸认真地说:“犬夜叉,我觉得你很勇敢,也,也很羡慕你的勇敢。”
“啊?”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的犬夜叉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懵逼地看向夏树,只觉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夏树仰着小脸冲犬夜叉乖巧地笑了笑,并没有解释更多。
在与母亲十六夜分别之后,在野外流浪徘徊近一百五十年,经历了那么多颠沛流离、寂寞孤独的岁月,被人类伤害过的犬夜叉还能鼓起勇气再次靠近人类,再次与寿命短暂的人类缔结契约,真的是太勇敢了。
易地而处,夏树不敢保证自己也能像犬夜叉这样勇敢。
譬如现在,他就已经渐渐地失去了再与人类结识,与人类缔结羁绊的勇气。
如果桔梗姐姐,枫、缘一还有歌注定先他一步离开这个这个世界,如果结缘最后注定以生死之别作为收尾,那他只经受眼前的这些离别就已经足够了,他再也没有勇气去结实注定要失去的人。
微微踮起脚抓住犬夜叉盖在他头上的大手,夏树没有将他的手挥开,而是眷恋地在犬夜叉掌心轻轻蹭了蹭:“犬夜叉,还好有你在。”
幸好他身边还有犬夜叉,还有犬夜叉这个和他一样生命漫长的半妖。
这让夏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不是无依无靠,一个人飘荡在这世上。
十年前,没有亲身体会过妖怪与人类之间寿命鸿沟的夏树根本不懂得漫长的生命对半人半妖的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时候,知道要到五百年后才能与父母、兄长还有族人相聚的夏树从不觉得五百年有什么漫长和难熬的。当年他还太小,没有经历过岁月流逝,故人一天天改变,而他自己却定格在原地,十年依旧如昨日的煎熬。
十年前,五百年对夏树来说只是一个苍白单薄的数字,从没有切身的体验和感觉。
可在十年之后,在枫她们渐渐长大,夏树却还停留在昨日,不仅是外表,就连内心,也受妖怪血脉的影响还停留在幼年,这时他才真正明白了被时间“钟爱”的悲哀。
五百年对夏树来说再也不是一个单薄遥远的数字,而是他未来真真切切要度过的时光,是他要在分别、孤独、思念和寂寞中煎熬的漫长岁月。
一个十年就已经这么难熬,五百年可是整整五十个十年!
被夏树亲昵地蹭了蹭的犬夜叉一脸不自在地松开手:“别撒娇了,我们先办正事。”
其实犬夜叉也没有那么着急,只是他实在不太习惯夏树袒露出来的脆弱姿态,所以才随便找了件事岔开这个话题。
甩了甩头,将有些低落的情绪强压下去,夏树点点头,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通灵王大赛的举办场地,你知道大致位置吧?”
只要犬夜叉知道举办大赛的地址,夏树就能立刻用空间传送带着犬夜叉赶到现场。但如果犬夜叉连举办大赛的地址都不知道,那夏树也只能抓瞎,空有能力却无处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