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的雨天他伸出手似乎在挽留什么人、洋房里他一脸悲哀地抱着一个垂死的男人、控制不住颤抖的染红一片的手掌、被扯下的白色绷带四散飞舞、一身漆黑丧服立在白色墓碑面前。
最后是一张三人合照。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这些片段。
但还没有等他看清楚,这些记忆片段忽然碎裂成千千万万玻璃残渣一般的细小碎片,尔后碎片们如流光一样一哄而散,一瞬之后消失无踪,一片也没有留给他。
它们被从心底里冒出来的一句话击碎了。
——不要叫我织田作。①
这句话如同一把从天而降的利刃,一刀插在他的心上,刀尖足够锋利,迅猛地洞穿了心脏。
但似乎是太过锋利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被撕裂成了两半。
还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圈在他的脖子上,慢慢地缩紧,再缩紧,直到勒进皮肉,他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长长的眼睫轻颤,鸢色眸子低阖,太宰把手伸向玻璃酒杯,端起酒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咳咳。”似乎是喝得太急被呛到了,他捂着喉咙低低地咳嗽起来。
可太宰不是刚开始喝酒的新人,本该没那么容易呛到才对。
“太宰先生,喝口热水,别喝酒了。”手里边的酒杯被阿月近乎强硬地抢走,紧接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被塞到了他的手里。
时刻关注着他的阿月以为他是被冰酒刺激到了喉咙,第一时间跑去倒了一杯温开水并送过来。
毕竟秋天这个天气已经是到了要穿外套的程度,不适合喝带冰块的酒,只是太宰改不了这个习惯,他也不想改。
非常的任性妄为。
至于温开水,则是因为五条悟经常过来,他又不喝酒,为了招待他阿月会给他倒一杯温开水,已经养成每天煮一壶开水的习惯了,即使他没来的日子,也会在酒吧里常备着。
太宰无意识地攥紧手里的玻璃杯,热意透过杯壁传到他的手心,冷透了的指尖似乎也回温了不少。
脖子上夺命的吊索好像稍微松开了一点,让太宰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他缓缓摩挲着温暖的玻璃杯外壁,眼神游移,没去看旁边和他隔着一个座位的男人。
“织田”他吸了一口气,把差点要一并吐露的作字咽回去。
这时织田忽然转过头瞧了他一眼。
太宰没注意,他低着头,眼神放在手里攥着的酒杯上,“织田先生,这个世界的横滨没有你要找的武装侦探社。”
“这个世界,所以说我果然是来了异世界吗。”这句疑问句被织田说得像陈述句,他的每一句话大都没带语气词,很自然地说出口。
太宰喝了一口热水,放下杯子后没话找话地问道:“听织田先生的意思,你对此早有猜测,那为什么会进来我这家酒吧询问有关武装侦探社的消息呢?”
织田老实地回答:“你的酒吧名叫Lupin,我的世界也有一家特别的酒吧叫Lupin。”
“所以你认为这个巧合太过巧合?”
“嗯。”
巧合吗?其实他是特意起的这个名字哦。
太宰没说话,织田也没说话,场面一时之间冷下来,只有忧伤的钢琴曲漂浮在空中。
“我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曾在那家名为Lupin的酒吧有过一次短短的会面。”这次是织田先开口。
“你认为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理,太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这种无名小卒可不敢评价那样的大人物。”虽然嘴里说着这样卑微的话,织田的脸上却还是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像是在谈论菜市场上的白菜多少钱一斤一样平淡。
“啊。”太宰只从嘴里吐出一个感叹词,这一刻他突然变成了一个不善言辞的孩子,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位首领的承诺是真的,芥川活着回到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织田继续说道。
对他说这些干什么呢?他又不是那位首领,即使他是那位首领,现在的他也对什么芥川、什么港口黑手党没有任何记忆。
酒吧的空气让人窒息,悲伤的音乐真讨人厌,呛了他一口的酒也好难喝。
他想从这个地方离开,远远地离开,但是他的脚却不听指令,像是被粘在了酒吧的地板上一样纹丝不动。
“他和我说,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无数个世界中的一个”②
好像知道了织田的后半句话是什么似的,太宰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所以你才猜测到你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是另外一个世界?”
织田颔首,不受影响地继续说出他原本要说的话:“在其它的世界我们是朋友。”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