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只剩下太宰一个人,黑发男人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低着头,似乎在发呆。
片刻后,太宰状若镇定地提起紫砂壶,往白瓷茶杯里倒茶,橙红色的液体慢慢淹没白色的杯子底部。
‘哎呀这样你就满足了吗,首领先生?’从他的心底里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提着茶壶的手一顿,水线不稳定了一瞬,紧接着便立刻恢复正常。
‘过世的人不应该出现,这样已经是太过贪心了。’
酒吧里只有忧伤的轻音乐在流淌,连不甘寂寞的风铃也停止了响动。显然太宰没有说话,这句话他是在心里说的,说给心底的那个声音听。
‘可是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你的不是吗?我才是那个不该出现的人。’
‘一开始我就没有醒过来,如果不是你来了,也许那个时候我就要再死一遍了。’
‘说谎。’从他心底传来的声音似乎笑了一声,懒洋洋的笑声里充斥着绝对的自信,‘如果我没来的话,你一定会清醒地掌控这具身体。’
‘正是因为我来了,你才在暗地里悄悄偷懒,自顾自地沉睡在身体里面,一直不清醒,任由我来掌控这具身体的行动。’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说谎了?’首领宰低垂着眼睛,不慌不忙地问。
如果能看到他身体里藏着的武侦宰的话,他必定是一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微笑着,像是一只翘着尾巴的小狐狸一样:‘那句“没有人,可以命令我呢!”可不像是我会说出来的话哦。’
这句充满霸气的话,如果是在他16岁的时候,有可能会说出来差不多意思的话,比如——在港口黑手党里,谁都不能违抗我。①
但是在他去了武装侦探社之后,是不大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有些话,只有在特定年纪的人,或者还没经历过世事打磨的人才能说出来。
其实那句“不要叫我织田作”在武侦宰看来是更明确的证据,但是他没有说,他反而挑了一句比较模棱两可的话来当证据。
这句话并不能当做实锤,但即使只有百分之十的概率那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同样是聪明人的首领宰没有反驳,他知道狡辩也是无用的,对方笃定的事情没有辩驳的意义,某种程度上来说对面那个人也是自己,如果换做是自己,这种程度的破绽已经足够了。
他们都能清楚的认知到这句话是受到谁的影响才说出来的。
只有当了港口黑手党首领几年,养成了不被任何人违抗习惯的人,才会存在这种近乎于独裁的意识,才会对压在他头上命令他的人感到不愉快。
才会在咒术界高层派来的人面前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你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怀疑我的?’
‘不,是更早一点哦,’武侦宰的声音不掩笑意,‘从我刚来这个世界开始,那条戴着身上的红围巾和绑在左眼上的绷带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太违和了,我’
‘你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产生了怀疑,但是你把这些怀疑通通埋在自己的心底,表面上不露一丝破绽。’
‘一个失忆的太宰应该怎么做,你就是怎么做的。’
‘咒术界高层派人来的那一次你得到了第一份证据,敦君那次是另外一份证据,乃至于前天遇到的织田作,这些让你确认了有一个人藏在身体里以及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你没有即时发作,直到今天早上才突然叫破我的存在并逼迫我出面应付织田作。’
首领宰用冷冷淡淡的声音替武侦宰补全了他要说的话。
‘没错没错,不愧是我!’武侦宰的声音听起来得意且骄傲。
首领宰觉得自己手痒痒,有点想打人,他按下这份略显暴躁的情绪,冷静地说:‘拿到证据之后你有很多时间戳破这一点,但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难道你的记忆在今天早上完全恢复了?’
‘对哦,我想起我原本所在世界的记忆了。’
‘我是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所以我可以确认那些情绪、那些话语都是受到了你的影响,但是,是怎么来到你的身体里这件事我还是想不起来。’
‘呵,这么坦诚会让人怀疑你的用心哦。’
‘是说首领先生自己会起疑吗?哎呀我又没必要在这上面骗你~’
‘刚刚骗我出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首领宰以埋汰的语气说。
是说那句如果这次不见,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织田作了吗?武侦宰无辜地眨眨眼,这可不算骗,明明是事实。
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像是听到了他的想法似的,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心里响起:‘是啊,翻来覆去的在心里念叨那句话不算骗,应该算作逼迫才对。’
‘欸嘿~’
‘’首领宰很想翻个白眼。
可惜优雅高贵的首领包袱在身,做不出来这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