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之于他,是相当于织田作之于他的存在啊。
他飞快地改口道:“你挚友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有点诧异的五条悟忍不住侧过头去观察他的表情。
在那个人的脸上,难得的没有出现他熟悉的、轻佻的笑容,他的眉目缓和,有如湍湍流水,既清澈又透亮。
第098章我被你说服了
夏油杰极恶诅咒师的名头在咒术界传得沸沸扬扬,一些听到他这么说的外人总会忍不住在脸上露出微妙的神情,那种不赞同、不合适的意味在夏油杰叛逃后的十年里他见得太多了。
所以除了当年和他们一起度过那段光阴的几个同期、前后辈和夜蛾校长之外,他几乎不怎么对别人说夏油杰的事情了,这次还是太宰先问起,话赶话才说到这里的。
和所有人的反应都不同,站在那里的太宰,没有笑,是放在他身上难得一见的那种很正经的表情。
太宰正经起来的时候,周身的气质像是无人可及的飘渺仙人,内心也仿佛筑起了一堵高不可攀的墙壁,冷漠得像是谁也入不了他的心,却又总是在某一个时刻,就像这次一样,不经意地泄露出一点独属于他的、淡淡的温柔。
本来不想继续下去,只想找个借口随便敷衍过去的五条悟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
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望着碧蓝的天空,轻声说道:“……杰的遗体已经被我火化了。”
“”太宰的嘴巴张了张,突然想不到能说点什么。
虽然当时在现场听到了这个处理方法,但他没想到五条悟这么快就付诸了实践。
挚友的尸体被人从墓地里挖出来,还被人打着挚友的名头招摇撞骗,最后为了防止继续发生这样的事情必须做到火化尸身的地步。
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处理这件事情的呢?恐怕谁也不会知道,谁也不能理解吧?
别人可以随便说几句节哀之类的套话,但他不愿说。
嘴巴一张一合,当然可以随便说点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轻易地把那种话说出来,就像是在敷衍一样,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
如果是在织田作的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要想一想,太宰就不禁生起万丈怒火,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那个人身上呢。
说什么都不足以弥补当事人受到的创伤。
所以他不愿说。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刚刚才自夸自己伶牙俐齿呢,这会儿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笨拙得像个傻瓜一般。
没有听到太宰的安慰反而让五条悟心里舒服了一点,他本也不想听别人对此作出的评价,他和夏油杰之间的事情和其他人无关。
站在天台边缘的两人就此静默在原地,只有被他们注视着的风景在窃窃私语。
初秋的阳光像一片薄纱,披在两个人身上,给予了他们一点浅浅淡淡的温暖。
底下的大型房屋连着小型房屋,就像是堆叠组合在一起的积木,边缘咬合在一起正正方方,中间空着一大块。
天上一朵朵白云自由自在地漂浮着、玩耍着,远处成片的树林里,黄色树叶从枝头前仆后继地跳下去,就像是在下一场金黄色的雨。
一切正好。
差不多三四分钟之后,仿佛成了一副画的两个人终于有了动静。
五条悟翻了个身,弯下腰,把玻璃杯子放在旁边的地面上,站起身,往后一靠,后背轻轻松松地靠上黑色栏杆,两只手的手肘也抵在栏杆顶部。
这个姿势显得他潇洒又随性,嗯,长得好看的人不管做什么动作都自带美颜滤镜。
但是看起来很肆意的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都带着一股沉重的意味:“杰的尸身火化了之后只给我留下一坛骨灰。”
他抬起头,眼也不眨地望着遥远的天空,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仿佛才真正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了。”
今天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既没有纪念意义,也不是什么节假日。
但就在这一天,他仿若随口一般的,把自己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倒出来,对着的却是一个常规意义上不是同伴的人。
想找人倾诉的话,同期可以找家入硝子,长辈可以找夜蛾正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找的却是一个没加入咒术界的人。
这个人其实他自己也分不清该放在什么位置。
大概在太宰身上就是存在着这样的魔力吧,也有可能是相处时间日久,六眼已经直觉地感知到他的可信之处和可贵之处,所以这会儿他才能够无所顾忌地倾诉。
就这样,几乎是顺其自然地,五条悟把这段时间堵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火化之后第一次去他的墓前,抚摸着他的墓碑,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突然塞满了我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