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晔抢过画纸藏在身后,赌气道:“不是狮子。”
久别重逢让两个人都陷入沉默,钟晔感觉到他和陆谨承都有很多话要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谨承到底不是以前那个用疯狂送礼物来表示好感的呆瓜了,他主动开口:“你的作品我都看了,画得很好,也有个人风格。”
“谢谢。”
房间又陷入死寂。
还是陆谨承先开口,“在我身边完成不了这些吗?”
钟晔愣住,他刚想回答,陆谨承又接着说:“只能离开我,离开望城,去宋燃秋身边做他的徒弟,才能做到这一切吗?”
钟晔的第一反应是心疼,但是下一秒他就从心底生出几分烦躁,都过去五年了,陆谨承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他好像进了一个死胡同,他永远都不能理解,也不能感同身受,钟晔的愧疚逐渐被不满取代:“你真的觉得我离开你,只是为了画画赚钱吗?”
“我知道,你承受不了我母亲一次又一次的病发,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没有未来。”
“还有呢?”
“还有我那段时间对你情绪的疏忽。”
钟晔重重地叹了口气,“是,这些都是原因,可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
“什么?”
如果没有这场飞来横祸,钟晔预想过他的重逢,一定是主动抱住陆谨承求得他的原谅,可是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之后,钟晔现在只在乎他的眼睛能否康复,其余的事情都归于次要,他也不想自讨苦吃。
所以他对陆谨承坦白了他内心深处压抑许久的秘密:“我就是单纯想要逃离,我过得不开心,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是因为信息素契合吸引到了你,然后被你继兄搞得欠了几十万的债,父亲还锒铛入狱,我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还要忍受你母亲莫名其妙的怒火,你还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张口闭口都是公司,我真的很绝望,我快疯了!”
钟晔发泄完之后,陆谨承良久才开口:“所以是我的错吗?”
在此之前陆谨承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这个事,他一直坚定不移地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尽管他知道钟晔受了很多委屈,但他以为时间可以弥合那一切,陆洲和祝思喻常常劝他,但他们都没提过“钟晔最无辜”这样的话。
陆谨承陷在被抛弃的痛苦里,自然也想不到这一点。
他的内心被钟晔的一番话搅得天翻地覆,他喃喃自问:“是我的错吗?”
钟晔别过脸,后悔把话说得太重,“先不论对错,我只是想说,那个时候事情太突然,我们也都不成熟,所以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你为什么不跟我讲清楚呢?你跟我讲清楚,我就会想办法解决的。”
钟晔背过身躺下,语气沉闷:“这可能就是我们要分开五年的原因,陆谨承,我不是你买来的稳定剂,除了安抚你之外,我也有自己的情绪。”
这话对陆谨承来说无异于一把刀子,听完之后他脸色都变了,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他从来不肯承认钟晔是他的情绪稳定剂,因为那是他躁郁症的证明。
“既然我在你眼里这么不堪,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谨承转身离开,脚步声仿若刀割一下一下划在钟晔的心口。
争辩时总是容易话赶话地伤人,钟晔攥紧了被角,到底还是忍不住难过。
陆谨承依旧是他的挚爱,但五年来的经历让他不想轻易低头,他若是低头,陆谨承就会把一切都归结于麻烦的自尊心,他们会复合,但始终伴随着难以弥合的裂缝。
钟晔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当初就是因为他的软弱和逃避,才浪费了大学四年的时光。
陆谨承离开以后,钟晔茫然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今年望城的冬天比以往冷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钟晔才迷迷糊糊睡着,做了一夜的噩梦。
第二天助理给他打来电话,问他:“钟老师,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