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太后脸上火辣辣的,面色一阵红,一阵青,觉得自己丢了世家的风骨。
她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又想立刻走,但是何烈反而不动了,如青松般伫立在原来的位置。
“……”袁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了,身子僵直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进退两难。
“啪嗒。”
那间闭合了许久的小屋子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秦和信步从里面走了出来,那张混入人群中丝毫不起眼的面容上噙着笑,笑容既愉悦而又阴冷,一侧面颊上的两点红痣鲜艳夺目。
不,这是血。
好几个姑娘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点,脸色一白,赶紧移开了目光。
秦和目标明确地走向楚翊,所经之处,众人飞快地自动避让,只是对他,更多的是避之唯恐不及,不少人都特意偏开了视线,但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着他。
有人一不小心与秦和对视了一眼,吓得轻轻倒吸一口冷气,秦和那细长的眼眸深如渊、冷如冰。
如果说,秦和在进小屋子前,还是个人;现在的他,就仿佛一个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人与恶鬼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
在一道道震慑且心惊的目光中,秦和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楚翊跟前,仪态端正地作揖道:“殿下,审完了。”
他尖细的声音即便刻意放柔,依然充斥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阴沉。
秦和这一作揖,不少人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上同样沾着血。
他面容普通,但是手却很好看,根根修长如玉,仿佛雕刻大师刻刀下的杰作,手指上那殷红的鲜血是那么刺眼。
“已经招了。”秦和的脸上绽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衬着面颊上的血渍,愈显诡异,“是李函,李公公。”
众人的目光又转而看向了袁太后身边一个发须花白、手执拂尘的老太监,内官监掌印太监李函。
李函面色苍白,额头、眼角挤出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手里的拂尘剧烈地颤动了好几下。
秦和接着道:“殿下,是李函特意挑了这艘画舫,又令内官监在失修的护栏边安排了精挑细选的屏风和座椅。”
众人随着他的叙述望向了那座放在护栏边的屏风,只见那五扇屏风上赫然绣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任何人一看就知这屏风旁摆的座位是御座,除了皇帝外,自然无人敢去落座。
紧接着,秦和冷冷的目光转而射向了那断裂的护栏,眼神阴冷狠毒,就像是那张嘴露出了獠牙的毒蛇,嘶嘶作响。
“这艘画舫是袁氏上贡。”秦和徐徐又道,那尖细的嗓音像淬了毒似的。
这艘画舫是去年万寿节时扬州袁氏呈上的寿礼。
楚翊微转身,顺势飞起的衣袂似是带起一片变幻万千的流云,也同样望向了那断裂的护栏,叹道:“既然如此,那就把袁哲拿下吧。”
他的语气缓慢,不轻不重,却充满了威迫感。
其他人闻言皆是悚然一惊。
那可是袁哲。
他虽然是一介布衣,无官身,却是袁家下一任的家主,未来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太后是袁家人。
康王有袁家的血脉。
又有先帝过去二十年的一力扶持,袁家一步步崛起,到现在,已隐隐成了众世家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