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飞盯着何烈的脸庞,数着手指说道:“年轻力壮,家世好,仕途顺遂,儿女双全,家中四代同堂……除了考童生时落榜了两次外,这辈子顺风顺水。”
她说得越多,那些锦衣卫的嘴就张得越大,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顾二姑娘这是在给指挥使算命吗?!
算得可真准!
还有几个今日才知道何烈从前考过科举的锦衣卫更是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何烈哑然无声。
他似乎是被夸了,但此情此景下,他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块被觊觎的肥肉,随时会被庾家和上清之流给狠狠咬上一口。
何烈的眼角抽了抽,干咳一声道:“在下最近并未听闻京中有年轻英才失踪。”
其他锦衣卫也彼此看着对方,纷纷点头。
这京中失踪一些乞丐流民,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震动,可若是有世家勋贵家中的年轻俊才失踪,绝不可能无声无息,更瞒不过锦衣卫的耳目。
“那是自然,要借的是你的‘运’,又不是你的‘命’。”说着,顾燕飞忽然朝何烈逼近了一步,“只需要在你身上打下一个‘印记’。”
她抬手对着何烈的耳侧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震动了一下,惊得何烈打了个寒战。
“被借运之人不会死,但有时候,生不如死。”想起前世顾渊的下场,顾燕飞唇边浮起了一丝清冷的笑容。
她又望向了墙壁上的那些阵纹,淡淡道:“指挥使可以多往前查查,我估摸着,最近十年中应该还发生过什么。”
庾家人行事称不上天衣无缝,只不过是从前没人往他们身上想罢了。
被顾燕飞这么一提醒,何烈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握在手里的刀鞘差点没脱手。
他有一位族兄,比他大了七八岁,从小聪慧,三岁识字,五岁诵文,七岁作诗,十五岁已经熟读四书五经,在十六岁那年考上了解元。
彼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前程正好,一连串的厄运就忽然降临,他的父亲行商时遭劫匪抢劫,性命不保,家中商铺的掌柜卷款潜逃,自此家道中落。
此后,那位族兄屡试不第,妻离子散,人人都说他是伤仲永。
如果说,这件事不仅仅是“不幸”那么简单呢?!
等等!何烈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眸张大,当年他那位族兄在父亲出门行商前一家几口似乎去过无量观求平安符,莫非族兄是在那个时候被上清那妖道打下了“印记”?!
何烈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刀鞘,目露寒芒。
他也算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人命,可这些都是明刀明枪,就是死,那也死了个清楚明白。
这借运之术却是堪比杀人诛心,彻底击溃一个人,让他活着就等于死了。
顾燕飞已经又转回了身,面向前方那堵透明的墙,同时将体内可怜巴巴的灵力逼至指尖。
她心疼地看了看指尖那点若有似无的白光,心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对准阵眼徒手画了一道蜿蜒的符文,动作娴熟流畅,优美如翩翩起舞,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收手时,一道莹莹如珠的白光闪现,仿佛湖面上的涟漪般急速地扩散开去……
接着,密室两边墙壁上的那些纹路上冒出了几缕烧焦般的黑烟,些许碎石、砂砾自墙面簌簌掉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崩裂了。
何烈以及一众锦衣卫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