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潇根本没接收到王氏的眼神。
他至今还沉浸在侯府被夺爵的震惊中,不愿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明明马上要分家了,父亲很快就可以为他请封世子了,侯府怎么就被夺爵了呢!
王氏慢吞吞地走下了石阶,回过头朝厅内望了一眼,越想越慌,一颗心至今都是七上八下。
她对着旁边的大丫鬟招了招手,低声吩咐道:“去跟三姑娘说……”
大丫鬟前脚刚走,后脚顾简黑着脸朝这边走来,浑身释放着一股子阴鸷的气息,身后不远处跟着方才被族长使唤去喊人的婆子。
“侯爷……”
王氏急忙迎了上去,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顾简看也看她,也没有驻足,就直接从她身边走过,毫不回头地进了正厅。
王氏刚刚才被族长斥了一通,本就在气头上,此刻又被顾简无视,气得她理智全无,也顾不上仪态了,忍不住就跺了跺脚。
顾简撩袍迈过了门槛,恰好听到族长不屑地说着:“……御史当场就弹劾顾简为夺家产,不容亲侄,还在御前妄言,欲置亲侄于死地……”
顾简的脸更黑了,拳头紧紧地一握。
他这么大个人站在大门口,族长与族老们自然也看到了他,族长只冷冷地问了他一句:“我有没有说错?”
顾简一言不发,面色紧绷,薄唇抿出如铁的线条,板着脸在上首属于他的位子上坐下了。
此时此刻,沉默就意味着是承认。
所有人像是浸泡在了寒潭之中般,手足心全都凉了,又急又慌,但又不免有一丝庆幸。
天知道,皇帝差点就让他们顾氏一族三代不得科举了,相比之下,现在仅仅只是夺爵,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这也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族老们心里全都是欲哭无泪,悲痛,惶惶,烦躁,茫然,焦虑等等的情绪充斥在心头。
本来他们一族有个爵位在,就与京城那些富户乡绅人家不可同等可语。
大树底下好乘凉,作为勋贵族人,他们不仅可以免赋税,免徭役,就是前程上也有各种优待,想要进军营,或者进京中的几大书院,都有极大的便利。
再说得现实点,就是族人惹上了官非,京兆府也会念着侯府,对顾氏族人客气几分。
可现在全没了。
他们顾家变成了普通的人家。
这全是被顾简与顾太夫人这对母子害的!
顾尧、顾宣父子几个当年在沙场抛头颅、洒热血建下的这功绩就被这对母子挥霍一空了!
刚刚王氏还说顾渊是败家子,败家子分明就是顾简才对!
连顾潇都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顾简,一手将椅子的扶手捏得紧紧,几乎要将之捏碎。
顾简感觉像是被公开处刑似的,脸色僵硬极了。
他依然没回答族长的那个问题,只是不快地说道:“分家,赶紧分。”
他脖子一梗,下巴一扬,语声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