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苏亦有点惊讶,“突然想起考驾照?”
“嗯,我买了辆车,你看——”
白夜把手机举到苏亦面前,苏亦看到屏幕上跳出照片,一辆黑色的悍马,停在他们公寓配套的地下停车库里。
霸气的悍马越野车有一种说走就能走到地平线的气魄。
白夜:“有车就方便很多了,不然想去什么地方还要租车,上次我们一块儿打车那什么uber还挺难叫,等半天没一辆来接。对了,你上次不是说你想去看海边的蓝精灵吗?等你手术恢复好了我开车带你去……”
“是荧光藻。”苏亦纠正他,“海水富营养化后的一种赤潮现象。”
“…”白夜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两声,“好吧好吧那就去看赤潮现象,据说那个海滩还可以看到归巢的小企鹅,后面还有个山,叫什么圣吉尼山,九月好像可以观测火流星,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出院了吧?
“不知道这里九月会不会下雪,不会下雪也没事,滑雪场应该开着,你的心脏好起来就可以带你去玩很多项目,你之前不是说很想去滑雪的吗?圣吉尼山有个很大的滑雪坡……”
那音调上扬着,声音俊朗,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苏亦静静地听白夜在阳光下眉飞色舞地描述他们共同的未来:要带他去好多好多地方、去做好多好多以前他心脏病不能做的事情。
他说的太高兴了,苏亦不忍心打断他,等白夜说完圣吉尼的雪坡、阿德里的淘金镇、康林奈尔的粉色湖泊,几乎把开车能到达的所有打卡景点全说了个遍,苏亦才轻声开口道:
“白夜。
“嗯?”
“你知道的吧,心脏手术只有40的成功率。”
一瞬间,白夜的笑容僵在脸上。
苏亦:“有可能…今天就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不许说这种话!”
白夜伸手要捂苏亦的嘴,捂的动作也是特意放轻了很多,呸呸两声,帮苏亦赶走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知道你不想听。”苏亦伸出手,轻轻握住白夜放在轮椅推手上的手掌:
“但事实并不会因为我说点吉利话就有所改变,心脏手术有多大风险你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很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白夜,这是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现实,而你我都只能接受它。”
像一根钢棍当头敲来,字字在天灵盖里回荡,白夜攥紧了拳,握着轮椅扶柄的手有些发颤。
他做不到像苏亦这样冷静,没有苏亦那样超乎常人的逻辑头脑,做不到在生死面前还条理清晰坦然淡定地说着什么可能性。
“…我们还有那么多没去过的地方,我一定会带你去的!所以…你能不能……”
能不能活下来?
白夜没有说出这后半句话,他低着头,像知道主人再也不会回来、难过的大狗狗把脑袋耷拉在主人曾经坐着的地方。
活不活下来,那不是苏亦可以主动选择的未来,先天的病痛折磨了他十九年,他比谁都渴望健康。
白夜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说不出别的话,只沉默地低头。低着、低着,一直低到苏亦的颈窝里,轻轻趴住。
苏亦顿了一会,伸出手摸了摸白夜,毛绒绒的脑袋,刚剪不久的头发有点刺刺的扎手。
“别难过,我活了十九年,在先心患者里来说还算活得挺久,我的弟弟妹妹们…都先走一步了。”
白夜不说话,微闭着眼,埋在苏亦侧脖颈边,小心翼翼地嗅着令他爱恋的味道,院落里阳光热暖,夏日的蝉鸣包围着他们。
“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吧?”白夜轻声道。
“嗯。”苏亦神情有些犹豫,指尖攥紧着:
“其实,说出来可能…对你也是一种的困扰。
“但是不说的话,我有点…心慌,总感觉好像…有不好的预感。”
白夜敏锐地从苏亦的语气中嗅出了一丝不对劲,他从颈窝里抬起头:
“说吧,没事,要是天大的事那我就替你顶着,我长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