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烟就住在这附近的竹楼中,有些事情商量到一半,他感觉到缠绕在手腕上的生死契隐约跳动,阵阵撩动脉搏,若不是契方心绪波动太大,不至于反应如此激烈。
将夜怎么了?
因此,他放下谈了一半的事,顺着生死契的指引赶来这山涧边,果然看到他的小徒弟。
他不知将夜为何心绪波动那么大,紊乱程度,近乎能赶上将夜在苍梧神脉中杀死钟离泽那次。
但看到将夜情绪挺平静的,他又将想不明白的事往后放了放,点头道:“嗯,那你先回去等我。”
……
将夜讷讷着回到水榭,他心底有情绪,又烦躁,不断想否认闻人玥所说的话,可身上那些痕迹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若说他以前弄不太懂,但自从那一夜系统地跟着柔芷学了很多之后,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双腕上的线绳勒痕是被捆绑造成的,足踝小腿上也有,更别提身上某些被他忽略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绯红的印记弥久不散,甚至能根据这些作案痕迹还原当时惨烈的状况。
羞耻至极!
将夜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发泄似的掀翻矮桌上烹着的不知春。
就是那一杯加料的茶,让他稀里糊涂成了这样。
茶壶撞翻衣篓,云谏和他昨日换下的衣裳流淌一地,甚至听见一声清脆,在那堆黑白交织的衣裳中露出一截玉石。
看着那东西,将夜眼眶都红了,或许是恼怒,或许是羞愧,又或者是尴尬,总之他看着那东西,整个人都不舒服。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很爽吗?还要留着作案凶器?
他发泄似的跑出水榭,只觉得屋内气氛让他难受的要命,那茶香,那衣裳,那玉石,还有那张师尊夜夜搂着他熟睡的床榻都让他又是羞赧又是气愤。
走出了水榭,将夜也不知他师尊去哪儿了,也不想看见他师尊,他其实没那么怪他师尊,只是……很难接受。
自以为攻,却又被生生镇压,到头来自己还不记得。
可笑的是他不止一次安抚师尊,不止一次说着那些要怜爱师尊的话,而他师尊呢,明明什么都知道,也不告诉他,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师尊听着应该觉得很可笑吧?
像个玩意儿似的,被人逗弄。
但他也有尊严啊……
只想逃离水榭,可他又出不去神隐峰,只能往相反的方向走,走着走着竟来到一栋竹楼前。
他思考了会儿,想起来这是那个神烟仙子居住的地方,他不打算打扰人家,扭头就要走,却从竹楼中传来一道清泠泠珠玉般的声音。
“仙尊怎又去而复返?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将夜愣了一下,神烟喊的是师尊?师尊刚刚说是去忙,其实是来见这潆洄岛仙子的吗?
神烟站在门扉边,看着将夜忽然愣了一下。
温婉地笑道:“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仙尊,你来找他吗?他刚走。”
将夜礼貌地点点头,说了句「打扰了」转头就想走,却又忽然顿足,好似胸臆间的困惑化作无形的千钧锁链,捆住他腿脚似的。
他扭头望着语笑嫣然,玉骨冰肌的潆洄岛仙子,她可真好看,长得跟女娲亲手捏的似的,一点瑕疵都没有,像这么好看的人,将夜觉得也就他师尊能不相上下了,仿佛天生便是神祇。
神烟见他愣在那里,便侧身斜靠门框,笑道:“你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心思被看穿,将夜也不打算别扭,他问:“我师尊找你有什么事吗?”
神烟:“你是仙尊的爱徒,为何不直接问你师尊呢?”
见将夜抿着唇不说话,神烟似乎了然,她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本就不是什么老实人,便起了些许逗弄的心思。
她说:“你师尊不告诉你的事,自然是不希望你知道的事,你来问我想要寻求个答案,但我也知你师尊不告诉你是不希望你心底不舒服,我若说了,怕你承受不住。”
有什么是承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