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黑袍人道:“直接杀了将夜会不会比较方便,毕竟他们之间的生死契烙印很深了,只要将夜死了,他师尊不死也要褪层皮,到时候根本无力抵抗,一个普通人就能彻底杀了他!”
黑袍人沉默了会儿,有些不高兴回答钟离泽的问题:“你管的太多了,你的死而复生是我给的,你若擅自行动,我一定把给你的一切都收回来。”
他从黑袍下伸出极惨白清癯的手指,点着钟离泽又点向腓腓。
“你现在得到的一切,包括他,我都能收回来。做一条好狗,听懂了吗?”
黑袍人的侮辱让钟离泽胸臆愤怒,但他不能反抗,他知道自己的一切得来不易,不可能也不想失去。
黑袍人:“回去吧,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了,回雾敛峰去,看好他。”
钟离泽只能领命,带着腓腓离开。
天道留下的结界能彻底隔绝此处发生的事,不让任何人知晓,包括云谏,但既然已经撤去了,云谏恐怕很快就会顺着生死契找来。
黑袍人望着一墙之内的鸿濛秘境,心想:一千年前,他和钟离泽如今的想法差不多,直接杀了多省事啊,但……算了,一千年都过去了,他思索了这么久,现在这个法子,他觉得很好,一定会成功。
一个神祇跌落凡尘,沾染了世俗的欲望,竟也会深陷他编排的话本之中,沉溺情爱这种他已经不屑了的东西,无意识地按照他的设计走到这一步。
控神的快感让他很是兴奋。
但他和钟离泽不一样,不会因这种兴奋而乱了计划,一千年都忍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几乎是前后脚,黑袍人刚离开,一袭大红喜袍便飞掠过密林灌丛,落在藤墙前。
云谏手腕的生死契线滚烫不已,灼烧得他皮肤红透,这里是生死契最后感应到的位置,可他在此处并没有发现将夜的行踪。
多年不曾感受过的慌乱情绪猛然迸出,就像体内的涅槃火难控得焚烧肺腑,熏红一双桃眸。
他今晨一离开那间房,心底就隐隐不安,可他清楚自己设下的结界就算被破开,他也能立马感应到,这一次却……
他并不晓得其中端倪,也无暇思考更多。
在漱玉神女跟着赶来时,他就已经打算暴力掀开这堵藤墙。
漱玉神女自然知道鸿濛秘境有多凶险,但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才让即将于婚书上落笔的云谏手腕颤抖跌落玉笔,又神色慌张地飞速赶来此处。
她急切道:“仙尊别进去,这里是鸿濛秘境,很凶险的!”
“你说这里是……鸿濛秘境?!”
云谏自然知道鸿濛秘境是什么,眼底的恐惧和失措是任何时候都不曾有过的,他太清楚了,将夜一个寿数不长的凡人进入其中会经历什么?
他不再理会任何人的阻拦,豁然烧起炽烈的涅槃火,彻底焚毁藤墙。
刺目的白光呛眼至极,漱玉神女眨眼瞬间便发觉云谏不见了。
……
空气稀薄,呼吸困难。
将夜觉得自己坠入无尽深渊之中,周围好黑,好冷,就像是他初次面临死亡的时候,魂灵坠落,又沉不到底,只能永无止境地飘坠下去。
他是被钟离泽推下去的,当时只觉亮光近乎灼瞎双目,整个身体都被凛冽的风刀刺穿一般。
太疼了,疼到他昏厥过去。
他再醒来的时候,竟还飘荡着,一下子让他明白过来,这种没有感知,只剩下魂灵的寂冷,正是死亡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的。
他……又死了吗?
如果真的死了,他师尊会不会难过啊?
毕竟,他说他爱他的……
他的身体呢?或许被风刀刮碎了,又或许还活着,被可能回归的原主占有?
稀里糊涂地想了很多,他蓦然听见有人在喊他,那声音隔着密封的鼓面一般,又像是闷在水里的人听见空气中的人说话。
闷闷的,听不清,但他确定那人在说让他醒醒。
他……他也想醒啊,可他又做不了主。
可很快,那声音不喊他了,而他能感受到的寂冷也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着,甚至又看到了一团柔和的暖光化作千万缕丝线,缠绕他,想将他带出这片浓郁的黑渊。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