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脾性,相同的相貌,相同的声音,连行为习惯和说话的口吻都一模一样……
却唯独没了那段情意浓深的记忆……
到底如何确认一个人的身份呢?若没了回忆,这个人还是曾经那个人吗?
云谏蓦感心头滞塞,有些喘不上气,他面色愈发难看,一把扼住将夜的手腕,桃花眶中的琉璃珠颜色愈深,浓得像是一滩化不开的墨,隐隐弥漫着危险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些惶然惊惧。
“你……”
将夜瞳眸颤动,有些害怕,千年不见,他从未见过云谏这个样子。
“手……手疼。”
熟悉的声音让云谏回过神,手一松,依旧可见在将夜手腕上留下的暗红指印。
他眸色浓郁如渊,不曾散开,眼底有些慌乱,不愿直视将夜。
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逃也似得离开这间让他几乎窒息的房。
白影掠过院门,朝一个无人处走去。
守在院外的腓腓都没想到,人才刚醒呢,他主人怎么才留这么一会儿就跑了?也不知道是谁在将夜半死不活的这段时间中寸步不离地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珍宝。
“我没看错吧?我眼睛是不是花了?”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花,亮澄澄的!大眼睛好看!”青藤傻笑着接话。
“呃……”腓腓心底不安,懒得同小智障计较,院内的结界并没有拦着他和藤藤。
两人才走进去就和推门而出的将夜撞个正着。
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互相瞪了半天,将夜倏然眯眸呵斥一声:“化作原形!”
少年蓦然立地遁成了一只皮毛雪白的猫儿。
腓腓也不想的,只是他曾误认过将夜为主,本能地听话。
虽然……但是……
将夜要他化作原形干嘛呀?
“果然是你!我当初就不该把你送给小破鸟,说!小破鸟为什么带着你走,不带我?我看起来很不好携带吗?我……我原形……他也很喜爱的啊!”
“呃……”您没事吧?
“你……你别欺负他!”小青藤双臂一展,就挡在猫儿面前,有些纠结地看着将夜,忽然来了句:“娘!你怎么一醒来就发脾气啊?”
要是平日里的将夜,恐怕一听这声「娘」就要炸毛的,但眼前的将夜不一样,他盯着彤岫神脉思索了半天,恍然大悟。
极兴奋地瞪大眼睛:“你不但生出灵智,还化出人形了啊!我当初浇灌你的时候,是真没想到你会有今天!但有一点我要纠正你啊,我是你爹,别叫我娘啊!”
小青藤皱眉摇头,固执道:“不,你就是娘,我爹是腓腓的主人,是云谏。”
院落里忽然热闹起来,将夜活蹦乱跳地同小青藤掰扯着称谓问题。
腓腓似乎也看出了点什么不一样。
腓腓想啊,若是神隐峰的那个少年,见到云谏面色难看地走出去,那他该追出去了吧?就算想给云谏独处的时间,他此刻怕不是师尊长,师尊短地挂在嘴边,唉声叹气地问腓腓,他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师尊不悦了。
沉睡之前的那个少年,满脑子都是要尊敬他师尊,爱护他师尊,绝不让任何人染指他师尊……
而如今,醒来的这个……
腓腓不敢多言,任由小青藤和将夜聊着曾经他浇灌的灵植,自己则出了院落,朝云谏离去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时间跨越千年,当初遇到的人与眼前人之间的关系,是师尊逃避不了的课题。
他必须弄清楚:他爱的人到底是那川溪流,还是如今的小徒弟,哪怕脾性相同,但记忆不同啊。一个人的存在到底是身体活着,还是记忆深刻?如果那个人没了记忆,是不是就意味着曾经的「他」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