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要如何救?”
眼前的青年唇未开启,阴鸷的声音自殿门传来,从微开的门缝间漏入的光被遮蔽一半,半片阴影落在腓腓脸上。
他越过青年的肩,朝门口看去,本能的恐惧让他瞳孔骤缩。
来人一袭白衣,容姿天下无两。
钟离泽刚见过那些仙门矜贵,顶着云谏的脸,浑身伪装出的清冷绝尘尚未完全散去,又因盯着腓腓的那双眼极狰狞,因而看起来整个人很怪异,很矛盾。
目光扫过被拧断的银锁链,又踅摸到腓腓空荡荡的脚踝上。
钟离泽倏然勾唇轻笑,疾步上前,展臂搂住腓腓,沉冷着嗓音狎昵道:“宝贝,你想去哪儿啊?”
小猫儿浑身颤抖,本能的恐惧让他说不出半句话。
一双被吓到溢出湿润的眼,可怜至极地望着轮椅上的青年。
钟离泽双眸微眯:“大师兄可是遇着了什么神医?根骨碎了都不影响您拧断神器,能摸到这儿来,您这神识破裂的脑子也治好了?”
威压释放,钟离泽的修为竟在渡劫与大乘期之间徘徊!
钟离泽被风无幽改造过,不止是这具身躯越来越像神隐峰仙尊,就连修为都如此贴近,让人看不出端倪。
强者威压一旦铺陈开,连身为上古神兽后裔的腓腓都禁不住浑身难受地皱眉,又被钟离泽轻拍后背,降下对腓腓的压制,他才好受些。
但眼前端坐在轮椅上的大师兄君衡不一样。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钟离泽,这种不在意的眼光令钟离泽怒烧心底。
他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
他那个早年病逝的母亲,就是这样看着他。
告诉他:“孩子,认命吧,你没那个成为傲然于世之人的福气,你父亲虽是仙君,可你母亲只是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血脉不可逆,你注定没那个机会,认命吧……”
他那个从来也看不起他的爹,也是这样的态度对他。
告诉他:“不要说你是我的儿子,看在你母亲病逝,你孤苦无依的份上,我会留你在云缈,你以后就帮鸢儿一起打理天机阁吧,不要越界,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和衡儿不一样……”
无穷的怒焰从心底燃起。
他曾经仰望着父亲眼底最优秀的大师兄,从艳羡憧憬到后来的愤怒不甘。
再后来,他再也不用仰视他,甚至看着对方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掩藏在悲悯目光下的得意终于绽成一朵罪恶的花。
明明已经取代他,成为首席。
可还有那么多人在说:“啊,当年的大师兄啊,他惊艳绝尘,是当世无愧的天之骄子,如今这个……首席?啧啧,比不上啊,终究差了点。”
明明已经站在父亲身边,成为他唯一的得意弟子。
可父亲却还是长吁短叹:“要是你大师兄如今好好的,这件事他根本不会做错……”
尽管钟离泽学着大师兄的模样,谦逊待人,温文有礼。
尽管他修为不如他,可他那么努力,甚至不惜剑走偏锋。
可是……
所有人都还拿他同大师兄比较,包括师姐她……她也是更偏心大师兄的。
“君衡,你都跌进泥里了,你都这样了,你何必还要同我争抢什么?”钟离泽咬牙切齿看着巍然不动的大师兄,紧了紧揽抱腓腓的细腰:“你又要同我抢吗?你要抢走他?”
君衡看着眼前半疯的人,轻舒了口气:“你想的太多了,你所求的,怕别人抢夺的那些东西,从不是我要的。”
“你说什么你?!”
钟离泽要被逼疯了。
他汲汲营营谋求多年的东西,在对方眼中竟从不在意,他的努力在别人看来像个笑话。
他不能忍受!
君衡斜乜他:“你如今什么都有了,将自己亲生父亲囚禁折磨,又得到了整个云缈,但你扪心自问,得到这一切的是你吗?你顶着这张脸,用别人的身份换来尊敬,又出卖自己的魂灵换来无上修为,你觉得有意思吗?”
“怎么会没意思?”
钟离泽不甘地用那双红地滴血的眼狠狠瞪他:“握在我手里的,那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