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此时亲密得如同一对生死相依的恋人。
莫幸就这样看了他的睡颜许久,迷恋于此刻的温存,眼中带着自己都不知晓的近乎病态的爱意。
他缓缓地动了动手指,想要回握过去。
可下一秒,回应他的却是冰冷的触感。
头顶的桌子上更是传来手指刮擦的诡异声响。
母亲的头颅从桌子上面探下来,用那张腐烂的面孔看着他,怨毒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正用充满了怨恨的声音咒骂着:“恶心恶心恶心!!!”
“全都该死!你也该死!你早就该死了!恶心的东西!”
尖锐的诅咒声中,腐烂的手指死死抓住了莫幸的脖子,皮开肉绽。
在痛苦的窒息之中,他挣扎着,努力挣脱开了母亲的手,可四周的黑暗里,却又有无数双手伸了过来。
想要将他撕碎。
莫幸已经无力挣扎。
他只能看着自己被拖入黑暗之中,离桌子下那个温暖的垂眸小憩的身影越来越远。
直至沉入一片黑暗,莫幸才看清那些拖拽自己的人们的身影。
全都是他自己的脸。
每一张都腐烂丑陋,畸形到恐怖,充满了恶意。
他们厌恶地看着他,口中全都在说着恶心。
他这种喜欢男人的家伙,太过恶心了。
确实太恶心了。
“恶心……”
“好恶心……”
房间里,本来已经昏厥的莫幸半睁着眼睛喃喃自语。
刚刚醒来的他尚有几分恍惚,不过也只是片刻而已。
很快便清醒过来,开始满是厌恶地抓挠着自己身上的皮肤,本就虚弱的身体很快就变得鲜血淋漓。
他这具孱弱的重病缠身的身体终日被长袍包裹着,直至此时撩开袍子才能看到那些布料包裹下的皮肤满是伤痕。
层层叠叠的伤痕在苍白皮肤上触目惊心。
有的是童年时母亲留下的,有的则是流浪时期的,但现在已经全都被自己抓挠出的血痕所覆盖。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犹觉得不够,继续抓挠着,直至变成一个个烂疮也不停下。
那是他遗传的家族疾病。
无药可治。
到了年纪后就会跟自己那个死掉的亲爹一样,四肢都被烂疮腐烂到无法动弹。
莫幸一直都觉得那副模样很恶心。
他曾经因此嗤笑着死状凄惨的莫父,同时心中也滋生着恐惧。
恐惧着自己最后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所以他宁愿用让他感到痛苦的伤口去覆盖烂疮,想要以此阻止病状。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发现这些伤痕根本就无法阻止烂疮。
只会让他变得更加恶心。
到头来还是跟父亲一样,无论是喜欢男人,还是身上这些恶心的疮口,全都一样恶心。
“嗬嗬——嗬嗬嗬!”
昏沉的房间里响起了低低的嘲笑声,疯了一样,笑了许久都不曾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