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芍说着还模仿着贺知煜的声音和语气,装作面色冷淡的样子,模仿完又兀自笑了起来。
贺知煜听呆了,半晌才说:“夫人……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如此忤逆父亲?”
谁知,孟云芍却仍是一脸笑意,说了更石破天惊的话:“为何忤逆不得?我瞧着,世子年轻英武,没准是比侯爷厉害的。那日世子何必挨打,不如直接夺了他的鞭子,同他讲讲道理。或者若是他实在不讲道理……”
她噗嗤一笑,仿佛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拿鞭子打你,你就拿起箭假装要射他。鞭子所及之处有限,箭却远近可射,该是世子沾光些,侯爷怕了也不一定。”
贺知煜满脸错愕,那神情仿佛从未认识过孟云芍。
他停了片刻,脸上爬上了冷郁神色,正色道:“如此不孝之言,便是开玩笑,夫人也该有些分寸。”
孟云芍眼睛好像明湖倒映秋月,盛了笑意盈盈看着贺知煜道:“好。随口开玩笑罢了,反正这里只我们两个人,世子别当真。”
孟云芍说完,面上的笑容却淡了下去,感觉自己心里只剩了一缕的微焰也被北风吹动,呼的一下熄灭了。
贺知煜察觉自己言语严厉,缓了缓神色,又把话题转回了经商上:“那……那江大人的课,也暂且先不去了吧。父……”
他想说父亲察觉你们关系不一般,这话却叫人难堪,实在说不出口,转圜道:“府里也有懂这些的人,既然不往外跑经商之事,那课便也一起先停了吧。”
孟云芍已无甚所谓,平和问道:“世子是不想让我上课?还是不想让我见人?”
贺知煜踌躇了片刻,给了句明话:“我都不想。”
孟云芍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世子小气。不过听些课罢了,也没做什么逾矩之事。”
贺知煜有些急了:“这事情……如何大方?我……我上次见你同他在街上吃吃逛逛!虽还有别人,可也于礼不合!”
孟云芍听到了这话,睁大了眼睛:“世子……世子你……你一直跟着我?”
贺知煜的脸仍是白,耳朵和脖颈却腾起了一片红,感觉自己丢脸到了极致,只能找出几句狠话撑撑场面:“你也替我想想!若是我要纳妾,你该是何感觉!”
孟云芍撇撇嘴,言语越发放肆:“这能一样吗?好像云芍可以嫁三个五个似的。你纳,你尽管纳!漂亮的,高门的,与你身份相称的,全娶回来。反正我也管不了了。”
贺知煜气得说不出话。
孟云
芍看他气急,想到不久之后便要离开,何不温柔乖顺一些,就当是成全夫妻情分一场,全都胡乱答允就是了,柔声道:“好啦,开玩笑罢了。世子别气,以后不见了。我在侯府一日,就一日不再见了,煜郎可满意了?”
贺知煜听她竟喊自己“煜郎”,是自己想都想不到的称呼,一点气愤转瞬无踪。
他觉得今天的孟云芍似乎有些不一样,多了放肆,也添了柔情。
该是她待自己越发与旁人不同,才不小心吐露了更多的性情。
他觉得很好,这便是人们说的“情深”吧?
……
转眼,便到了春日宴。
每年到了春花最盛之时,太后都要大办春日宴。曲水流觞,遍赏春花,笙歌缭绕,诗情风雅。太后、皇上、皇后以及一众高官都要参加,因是个和乐的场合,京中名门的主要子女亦会参加,也都以被邀为幸。
今年的春日宴格外隆重,只因大盛皇子照王和宁乐公主恰巧在京,也一同参加。
有一说法是宁乐公主是为择婿而来。大盛国力强盛,宁乐又是大盛国君唯二从出生就予了称号的公主,而另一个宁音公主已不慎早夭,若是能娶得宁乐而归,其中的份量不言而喻。
宁乐公主和哥哥照王坐于席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两人长相秀丽,衣饰明艳,与汴京的沉稳风格截然不同。
刚刚坐下,宁乐公主便对哥哥照王低声道:“哥哥,这些日子我细心看了,这里虽尚还不如大盛繁华,却有蒸蒸日上之势。我暗暗盘查了一下,在民税之策上,许多国策设的巧妙,既能让国库不虚,又能无碍人民乐业。实是有诸多我们大盛可以借鉴的地方,回去我们该细细盘盘。不过,这里的礼仪规程颇多,也让我觉得束缚。便是今日这春日宴,光是开场的仪式已许久了,真真是让人疲惫。”
她想了想又道:“还不如昨日在演武场看的有意思。”
照王笑道:“妹妹难道不喜欢看花,怎么还喜欢起演武了?可真是奇了。”
宁乐认真道:“倒不是喜欢看些演武,我自是知道他们不过是为扬国威震震我们罢了。只是惯常不过是些兵士排阵演习之类,昨日却偶然瞧见他们另有一计划‘图南’。让我感到背后设计之人的巧思。”
照王问:“妹妹觉得巧思在何?”
宁乐道:“巧在背后的用意。不仅是用丰厚军饷、为国奋战来激励,而是叠加了对于兵士们对于自己能力的追求和突破,看到了背后的‘个人’。无仗可打之时,依然有突破限制的赛事,且捧得地位极高,人人都可挑战,再叠加了虚拟的头衔和实际的奖赏,便是事半功倍的。”
照王笑了:“确是如此。该是之前护卫我们的那位首领贺将军做的,今日也该是在场的。话说,你不是同父皇说,要寻一英武之人为夫婿,遍看大盛而不得,才要来到邻国来看?近些日子可有目标了?
宁乐笑了笑,没有说话。
照王又道:“今日该是好好看看的,汴京的高门子弟今日便都聚集于此了。”
宁乐公主敷衍地看了一圈,却道:“倒是那边坐着的姐姐瞧着真是个美人。只是她妆扮的颜色有些沉了,和她娇妍的相貌不甚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