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姝儿烧了一大盆温水,关上了有些破旧的木门。门上有几个细小的洞洞,被她找了些棉絮仔细地堵上了。
这是她的住处,一个极其简陋的小屋。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木桌,和一个用石头垫起来的凳子,上面铺了一小块羊皮。
平日,那些有家口的浣衣女人大都收了工回家,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厨房里一个轮流值夜的妇人,和稀稀落落几个没有家累或是不愿回家的洗衣妇,只有蔡嬷嬷无儿无女,是常年住在这里的。
蔡嬷嬷是浣衣局头领,她的房间,自然比姝儿要好很多。
蔡嬷嬷心疼这个可怜的姑娘,专门给了她一床新的被子,还为她铺上厚厚的干草,因此,床铺虽然简陋,还是很舒服的。
屋里被姝儿打扫得干干净净,墙上还挂着一些手工缝制的香囊,里面装着一些干花瓣,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很有些闺房的味道。
姝儿终于小心地拿出宁国公主给她的小瓷瓶,将里面碧绿的液体一股脑倾倒在水里。按照宁国公主的嘱咐,她脱了衣服,跨进了盆里。这是一个最大的洗衣盆,足可以淹没整个身子。温热的水泡在身上,无比惬意。姝儿闭上眼睛,享受美妙的沐浴。
往事历历在目。
这些天,姝儿觉得比一年还长。煎熬,就是煎熬。好累的感觉。
褚庆福走了,象昙花一现,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了。可是,那朵璀璨的昙花,虽然短暂,却会永远开在心间。
姝儿泡在水里,四肢百骸,尽情舒展。
宁国公主那番惊心动魄的话语,让她胆战心惊。
她只想简单地活着,哪怕像棵草样的活着,她不想和任何人争斗。
“荣兰怀孕,正是你翻身的好机会。”宁国公主很久前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
姝儿猛地睁开眼,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寒意。
宁国公主每一句话,已经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姝儿一阵烦恼,用力地甩甩湿漉漉的头发。
身上的疙瘩并没有如期望的那样烟消云散,相反,随着水气的滋润,更显得红得可怕。
姝儿微微有些失望。期待有多少,失望就会有多少。
宁国公主也许是一番好意,可是这解药也许是时间久了,失了药效,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
看来,这些红疹子,是要伴随一生了。
不管它,且泡一个时辰再说。
姝儿泡在水里,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才被冰凉的冷水冻醒,慌忙从水里爬出来,转进被子里。
第二天早晨,姝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吃饭了。吃了饭好干活。”蔡嬷嬷大声地吆喝声。
接着,是小车轱辘的“吱扭”声。那是宫里运送脏衣服的小车又来了。浣衣局的女人们一天的工作又开始了。
姝儿慌忙起来穿衣,拿起衣服的手却忽然停住了。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变得晶莹如玉,柔滑如缎,那是真正的冰肌玉骨,肤光胜雪啊。
那些讨厌的红疹子小疙瘩,一夜之间,全都无影无踪了。
宁国公主果然没有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