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入凡定住脚,低头看向茶几,桌面上的确放着几个包裹。
小姨前阵子的确问过她租屋的地址,她猜她又想给她寄衣服和护肤化妆用品,便没把京桦花园的地址告诉她,本以为这样能打消她又为她破费的念头,没想到她拐着弯儿的寄到了家里来。
章入凡走到桌旁,弯腰要取快递,章胜义又开口了,他问:“你姑姑说你最近在负责你们公司的一个活动?”
章入凡怔了下,很快应道:“嗯。”
“新公司还习惯?”章胜义折起报纸放在一旁。
章入凡没想到章胜义会关心这个问题,而且看样子他有话要说,她忖了下,在沙发上坐下,同时回道:“挺好的。”
“公司有食堂?”
“没有。”章入凡说:“但是有合作的餐厅。”
章胜义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时又看向章入凡,问:“上下班搭地铁?”
章入凡点头。
“这段时间你把车练回来,家里的车我暂时用不上,你开走吧。”章胜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章入凡。
“不用。”章入凡扫了眼车钥匙,没接,她抿了下唇说:“京华区早晚高峰期会堵车。”
章胜义闻言仍是说:“你工作总有用得上车的时候,上下班不开,见客户也要用车。”
“车停在家里也是落灰,开去你那儿放着吧。”章胜义说完把钥匙往桌上一放,是不容再拒绝的姿态。
章入凡沉默。
章胜义看着她,缄默半晌起身,离开客厅前说了句:“这几天要降温,别忘了买几件羽绒服,上京可不是清城。”
章入凡过了会儿才拿起车钥匙放在手心里端看,尔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初三毕业,章胜义再婚,李惠淑成为她的继母,高中三年是他们这个新组合而成的家庭磨合适应的过程。
李惠淑不是童话里的后母,她待她并不苛刻,也从来没有人前背后各一套,但章入凡早已习惯了单亲家庭,二八年纪突然多了个“母亲”,还是很难适应,更勿论后来还多了个章梓橦,所以大学她选择了离开上京。
去清城的这几年章入凡很少联系章胜义,当然他也很少找她,她的室友们隔三差五就会给家里打电话,和父母说说学校里的新鲜事,但她从来没有。她和章胜义之间的沟通很公式,每个月月初他给她打一笔生活费,她收下后道一声谢,月中他询问她生活费够不够用,她一般都回够用。
章胜义从小教导她要节俭,但在物质上他从来没有短过她什么,大学的生活费他月月给得准时,就是毕业后,他每个月都还会固定地给她打一笔生活费,即使她明确表示过自己不需要。
章入凡还记得小姨曾经说过章胜义没有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但她的想法恰恰相反,她觉得他太执着于做一个父亲了。
母亲意外去世,他为了她放弃了戎装梦从部队退伍,转业到了单位,从连长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科员,过上了他不喜欢的生活。
章入凡曾见过他在深夜独自痛饮,但他在她面前却从未露出过颓相,亦未曾抱怨过分毫,他对她严苛,对自己更是如此,他不允许自己对生活服软。
他将一个父亲的职责发挥到最大,教育她、引导她、锻造她,竭力避免她误入歧途。
十八岁以前,章入凡在章胜义划定的圈子里长大,她对他有过怨,但没有恨,即使养育教导她是出于责任,但他至少将她抚养成人了,且他们之间也并非全无温情。
章入凡还记得高二那年“奶茶事件”后,章胜义当晚就榨了一杯果汁给她,之后每天如此。他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但他忽略了,她当时需要的并不是一杯健康的果汁,而是那杯不健康的奶茶。
就如同此时,她真正需要的并不是手中的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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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北部寒流入侵,气温急降,上京尚未供暖,因此室内亦是清冷。
章入凡在清城呆了几年,抗冻能力有所见长,在这样的天气里还不至于冷得打颤。
周一,她按时按点出门上班,出了地铁站习惯性地就先去了文化街。到了“津渡”,意外地没看见沈明津,问了小牧才知道他今早还没来店里。
章入凡稍稍讶异,她已经习惯了沈明津每天早上都会在咖啡馆里,倒是忘了之前小牧说过的,他来店里的时间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