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易的父亲范中良劝了几句,见她坚决拒绝,便自己求去,“先生别看我长得不壮实,昨夜杀贼时我也拿下了几个人。”
三姐明白他是想给妻儿挣一份前程,虽然刀剑无眼也想去搏一搏,抬眼一看范家其他人,即便有些忧心,可谁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她只好点头应下来,“待会我派人给你送一副甲胄和长刀来,明日一早随我去吧。”
范中良得了这个机会,多么高兴自不必说。三姐既然应承了他,又答应了甲胄,自然要说到做到,便径直去前院找贾琏。
一路上遇到的仆役婆子们,有机灵的已经开始叫她“都尉大人”了,即使现下局势艰难不知前途何在,三姐多少也露出了笑颜。
等到了外院,见到贾家一群男人,对她均以官职相称呼时,三姐心中的膨胀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握着佩剑,竭力使自己语气平淡,“贾大人,贵府以军功离家,不知可有库存的甲胄,在下想商借几套武装亲卫。”
三姐自认为这话没有半点问题,但曾经高高在上俯视她的贾珍却听得神色变换,偏偏他又是族长,贾赦贾政等都等着他先说话。
“自然是有的,稍后我便派人送于都尉大人。”贾珍从喉咙里挤出这话,便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贾赦也道:“我仿佛记得府库中有旧年的铠甲,也是时时保养并未生锈,正合使用。”
贾政也跟着说了几句客气话,又顾忌着长辈的架子,便将贾琏等小辈拨给她差遣,同贾赦等离开了。
三姐只见他们姿态摆地这样低,就明白大军围城、二圣北狩之事这些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乱世之中,财富权势都如水月镜花,唯有武力才是真理。方似源既然是两府的亲眷,且得到太子的看重,贾府中又找不出一个带兵的人,适当的支持她也是应有之义。
想通了这点,三姐支使起这些人来更是得心应手,将府邸的布防整个打乱重组,拟定了新的轮班规则,先提着剑威吓一番,又许出金银好处,将贾府人心浮动的仆役们整治地规规矩矩。
解决好了后方,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来回报计师父在家中一切都好,三姐想到计家四周邻居大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士,如今内城之中尚算安定,他们打退小股的贼寇亦不成问题,也安心下来。
眼前仆役们纷纷散去做事,三姐也打算出门去寻找倪二等人,却见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爷子站在那里不动,三姐刚说了一句:“这么大年纪了,就回去歇着吧。”便认出来这是宁府里的焦大。
这人往常救过老太公的命,颇有功勋,但不讨现任主子的喜,也就打发去做些闲事,三姐往常糊涂时被他骂过几回,当时不在意,如今却觉得脸上发烧,又温声道:
“您老年纪大了,我方才也没派你的活,何不回家去?”
荣宁二府中仆役何止过千,三姐比这花名册只将十八以上六十以下的青壮派去巡守,焦大七十有余,自然不在此列。
“你这小丫头看不起我?爷爷明天跟你上战场去。”焦大听她说着,愈发怒火上扬,又数出自己当年的种种事迹,一定要跟着去不可。
三姐劝了又劝,实在无法,且宁府的主子们对他也没什么情分,万没有管他的道理,只好答应下来,“老爷子,你可不比当年了,自己悠着点。上了前线可没什么优待了。”
焦大呸了一声,“难道爷爷在宁府里过了什么好日子?谁承望缩在家里窝窝囊囊地活着?”说完,又将宁府里懦弱不成器的贾珍贾蓉骂了一通,愤愤去了。
贾琏头一回听人如此喝骂贾珍,等焦大走出好远才回过神来,听三姐吩咐说将甲胄送给他一份,犹豫道:“这么大年纪了,上战场不是送死吗?”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啊。”三姐撇了贾琏一眼,他眼观鼻鼻观心,半点要出战的意思都没有,三姐也不强求,解释道:“我要是不发兵器给他,万一这老头子脾气一上来赤手空拳地去了,更是我的过错了。”
贾琏忙奉承妹妹仁义,便要去亲自督办此事,唯恐三姐一个不好,就要强令他去守城。
他这一去,剩下薛蟠贾蓉等人也都溜得一个不剩,昨夜留下来的冯紫英三人早早就回家去了,只有羁留在贾府的柳湘莲还留在此处。
“姑娘要出门,我同你一起去吧。”
他这张脸实在赏心悦目,况且武艺确实不错,三姐不置可否,牵了昨日太子连同铠甲刀剑一起送来的好马,直往瓮城奔去。
柳湘莲也借了贾府的马,带着鸳鸯剑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