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走在青石巷里,路过多年前与芸娘一起卖糕的店铺时停下。
这里已经换了另一家做糕点,店面是开着的。
皎皎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循着记忆,来到夏酉的铺里。
还没走进去,她已经听到铺子里传来夏酉熟悉的声音。多年过去,他的声音似是苍老了几分,但仍旧是活力满满,很有精神。
“我都跟你说了,这雕花要这么雕!你这个笨小子,怎么就学不会,真是累死你师傅了。我教你这么多回,你怎么就是学不会。”
男孩委屈的声音响起:“师傅,这雕花真的就是很难嘛……握刀刻花,既要力气大,又要手稳,我才十二,哪里有这本事。”
夏酉道:“十二怎么了,十二也能雕花!”
他哼了一声:“你当初有个师兄也是十二岁跟着我学木工的。我和你说,他来了才三天就会拿刀雕花了,人还细致,从来没有刻坏过一块好木材。”
男孩疑惑:“师傅你没唬我吧?我没见过什么师兄。师兄去哪里了?”
夏酉说不出话来了。
他忽的生起闷气来,对小徒弟说:“问问问,就知道问,再问下回不给你买零嘴吃了!”
皎皎面色的笑淡了几分,眼神也有些黯淡下来。
她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发出两声声响,打断了屋内两人的对话,引得他们看了过来。
皎皎把侍卫留在外边,自己一手拿着白猫面具,一手去扶头上的帷帽,无声笑了笑,轻声开口:“好久不见,夏酉叔叔。”
小徒弟疑惑地歪了歪头,不懂这位从没见过的女客为何会喊夏酉叔叔,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偏头看去,才发现是刚才还在斥责他拿刀不稳的夏酉自己没拿住刻刀,手一抖,任由刻刀落了地。
不仅手是抖的,他人竟也是有些抖的。
夏酉看着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名字已经脱口而出:“……皎皎?”
皎皎看着他微白的鬓发,心中一酸。
她摘下帷帽,对着夏酉笑:“夏酉叔叔,我回来看您。”
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加了句:“……您看,我还活着。”
还活着。
夏酉眼中泛起泪光,他喉头哽了哽,悄悄摸了摸眼角,笑:“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他其实还想问问南枝和芸娘的事情,但见皎皎眼底的水光,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咽下去。
有些事不必问太多。
皎皎陪着夏酉在铺子里坐了会儿,聊了聊天。
她没有说太多,只说自己阴差阳错去了长颍,和他说了些长颍与祈水郡不一样的风俗,努力让这段日子精彩一点。
夏酉安静地听她说话。
等皎皎半个时辰后起身要离开,他才道:“皎皎,能看到你长大,我真的很高兴。”
皎皎笑了笑,没有多说,离开的时候偷偷在夏酉的身旁放下早就准备好的金子。
十七见了,夏酉见了,接下来去哪里?
该去家里看看。
皎皎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来到了长乐巷里。
她留下侍卫在长乐巷外等着,独自踏在长乐巷的青石板上,想着还年幼的时候,她也是这么一步步踏着青石板回家的,心情更加奇妙。
街角有碎石子。
皎皎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想到巷子里曾有一群顽劣的男孩追着自己骂野种,而那时候的自己还不仅不怕,反而拿着石头追着一群男孩跑,气势汹汹得很,不由笑出声来。
“我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