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鲥身子僵住。
他被困西楼多年,自然知道被关的滋味是怎样的。
他不言不语,皎皎心中烦闷更甚。
她松开了越鲥的手,疲惫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么?越鲥,我不喜欢你这样。”
“不喜欢”三个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越鲥的心。
把皎皎关在院子里,他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这里是祈水郡,是郡守府,是他不熟悉的地方,这里还有一个要带她走的人,他怕哪一日皎皎出了院门,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一听皎皎说“不喜欢”,越鲥的眼眶登时红了。
他强忍着落泪的情绪,皎皎松开了他的手腕,他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不肯松开。
两人在夜色中无声对峙,谁也说话,各自都憋着气。
最终还是越鲥忍耐不住,问皎皎:“为什么要隐瞒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与燕地这位崔相之间的渊源?不告诉我,他甚至愿意花三百金,只为买你一个消息。”
他声音哑得吓人,眼里已有水光,却撑着不肯落下泪来:“……皎皎,我把我的所有都告诉你了。可我不知道你这般不信任我。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为什么还想和他走?”
原来是知道这事了。
皎皎愣住,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她抿了抿唇,低声解释:“二公子从小待我很好,我这回来不是要和他走,只是为了见面同他道声谢。”
她看着越鲥:“之所以没告诉你和他认识,一是觉得他身份特殊,我说太多于他不利,二是觉得我和他以后也许见不了几次面,甚至可能终生不见,不说也没什么。”
越鲥却没有接受她的解释。
听到她果真喊崔宿白二公子,称呼生疏又亲近,越鲥想起那一晚书房里青年冷冷淡淡的一句“皎皎自小在我庇护下长大”,只觉得慌乱又气闷。
他口不择言:“若你当真不想与他走,为何要去见他!你说要见故人,我却不知道你要见的是这种故人。”
心中凄凉,想起三昧寺里她随口的一言,越鲥冷笑:“连着九十九日登九十九级阶梯,只为求一块桃木牌?皎皎,你的桃木牌到底是为谁求的?给燕地的这位崔相,还是郑国的那位将军?”
皎皎怔楞,被他话中无意透露的讯息惊到。
什么叫郑国的那位将军?他说的是……荆南枝?
皎皎的神色猝然冷淡了下来。
她硬生生掰开越鲥握在她手腕的手,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用那么陌生的眼神看他,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越鲥被她的眼神震住。
她的目光太冷,冷得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浇得他的理智回归,后知后觉自己出口说了什么话。
……遭了!
越鲥浑身一震,心高高提起,下意识要去握住皎皎的手。
可惜太迟了。
皎皎毫不留情地挥开他的手,仍旧是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他,轻声问:“越鲥,郑国将军是谁?是……荆南枝?”
一阵寂静中,她一字一顿地质问:“你知道他的消息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说过要帮我的。”
越鲥喉头微动,什么都说不出来。
迎着皎皎失望的目光,他移开视线,呆呆地看着床帐上的花纹看了半晌,才颓然道:“……皎皎,当我的王后好不好?不管什么崔相,不管什么南枝北枝,留在我身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