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雷声乍然响起,常青被雷声惊动,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正巧看见闪电把雾蒙蒙的天空劈成两半。
明明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日天将蒙蒙亮,雨居然就这么没有征兆地来了。
院子里的几棵树被风雨扑打得发出簌簌声响,斜雨狠辣,裹挟着新叶老叶坠落到地上,昨日傍晚才被奴仆清扫得一干二净的小道很快就堆满了落叶。
常青想起了花园里那些被娇养的名贵花卉。雨这么大,怕是花都是被打得残落一地了吧?
他想要去救一救那些花。
但脚步刚抬,他又想起别的什么,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书房。
犹豫片刻后,常青还是收回了脚,再次守在书房门口。
他想,比起花,书房内没有半点声响的二公子显然要重要许多。
即便知道二公子不会做什么傻事,但常青还是放心不下,二公子在书房里待了多久,他就在书房外守了多久。
雨势越来越大。
常青站在檐下,可还是很快被飘进来的雨打湿了大半衣衫。他抹去脸上的雨水,小声纳闷道:“什么时候祈水郡的雨那么邪门了……下得这么大,还下得这么突然。雷声和闪电都吓人。”
他低头去拧衣袖上的水,拧完左手的袖子又去拧右手的袖子。雨实在太大,他刚拧完右手的袖子,刚拧干不久的左手袖子很快又湿得差不多了。
常青站在屋檐下,被淋成落汤鸡。
他看看左边袖子,再看看右边袖子,愣了一会儿,气笑了。
正想着是淋着雨继续站岗,还是先回去换一身衣裳再来,风雨急呼中,常青耳朵一动,听到了别的声响。
他抬眼看去,正好看到同样湿漉漉的芍药走进院中。油纸伞被歪歪斜斜地打着,她大半身子没撑住,光顾着护着手里的食盒了。
常青赶忙过去迎人。
他接过芍药手中的伞,没顾及自己,伞全撑在芍药的头顶。跟在二公子身边十余年,如何替人周全地打伞,他自然比谁都知晓。
芍药因此松了口气,很快和他一齐走到了屋檐下。虽则雨还是会飘到身上,但好歹是没那么狼狈了。
见芍药拿出一块帕子开始擦脸,常青抖落油纸伞上的雨水,把伞收起来。
他问芍药:“怎么天还没亮就来了?我都说了二公子这里我守着,你别太担心。”
芍药擦完脸,把帕子收好。听到常青的话,她轻摇头:“是被雷声惊醒的。”
她看了眼院子里地上积起的水塘:“雨下得这么大,我睡不着。赶紧披了衣服起来,去院子里把花都搬进屋内,这才松了口气。”
常青愣住。
他想起这些年一直把花当成什么宝贝似的养的芍药,心里忽然有点酸涩。
芍药以前闲暇无聊时,就编发绳来打发时光,皎皎姑娘离开后,她每日做活后,时间都拿去养花。
在祈水郡的时候养花,后来跟着二公子去了雍阳,在雍阳崔家的院子里也养,再后来回到祈水郡,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养花。
曾有新来的奴仆做事莽撞,不小心踢翻过一盆芍药养了好几个月的兰花。陶瓷做的花盆哗啦啦碎裂,花盆里的泥土溅了满地,兰花卧躺在瓷碎片和泥土中,没了以往的光鲜,变得恹恹的。
在奴仆们眼中一直稳重可靠的芍药忽然落了泪。
她默不作声地弯腰跪在地上,不顾泥土的肮脏,也不怕被碎瓷片割伤手,小心翼翼地把兰花捧了起来,另找花盆种了进去。
常青那时才恍然,原来皎皎姑娘遭遇变故消失后,愧疚的不仅仅是二公子。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皎皎姑娘不见后,芍药曾经一整晚一整晚地睡不着觉。她和常青说:“二公子把皎皎姑娘托付给我,让我留在祈水郡里看顾着她,我却没保护好她。”
那时候二公子以三百金买皎皎姑娘的消息,价钱开得那么高,却无人上门。一年过去,所有人嘴上不说,心里却都闷闷的,觉得皎皎姑娘该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