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住的是楼房,葛家是大瓦房,搁在农村可能是了不得的好房子,在城里那就是趴趴屋,一点也比不上卫家和周围邻居的光鲜。
葛玉凤望向虚掩着的雕花铁门,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还未动手推开门,就听到身后有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胡同里原本是泥地,但下了雨进出都不方便,卫云开从外面弄来了煤渣铺在路上,卫家门口铺着青砖,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很明显。
“诶?”
葛玉凤猛地回头,佯装镇定的笑笑:“月明姐,你回来了?”
宋月明笑笑:“你是玉凤吧?都不常见你回来,还怕叫不准名字呢。”
她偶尔听到过葛大嫂吐槽,有位在小学当老师的小姑子,平时不屑回家,都是住在宿舍里。
“我是玉凤,刚好星期天回家看看。”
“你这是有事儿?”宋月明问的直接,小笼包还热腾腾的呢,趁热回家吃最好,但有个半生不熟的外人杵着,就不太好办了。
“我、我刚在家吃了你们送来的枣子,我家也没啥东西,这有几颗糖给你家孩子尝尝。”葛玉凤张开手,是七八个水果硬糖。
仨孩子不吃这种糖,宋月明还是笑着拿过来三个,“行,谢谢你啊,就是一碗枣子,结了果让邻居们尝尝罢了。”
葛玉凤也笑一笑,“很好吃,那月明姐我先回家,不耽误你了。”
“好。”
宋月明心情很好的回了家,硬糖随手放在小桌上,将小笼包分了吃再给螃蟹上锅蒸,一家子都乖乖坐着等待美味上桌。
葛玉凤转身往家走,手心里还残留方才与宋月明接触的触感,柔软滑嫩,一点也不像她自己的手心,布满老茧粗糙的很,甭管冬天抹多少护手霜连自己都不愿意多碰一下,明明她是个当老师的,走在外面人人羡慕,还比不上一个无业妇女,宋月明今天去学校穿的那条蓝裙子,可真是好看极了。
“凤儿,你干啥去了?手里拿的啥,有糖不给小松吃?”葛大嫂是不愿意小姑子跟宋月明关系好,没别的原因,就是不想自己还没跟人家搞好关系,就让小姑子捷足先登。
“嫂子,你眼真尖。”葛玉凤心里不满,还是将硬糖给了出去。
葛大嫂这才高兴起来,揣进兜里准备留给葛小松,对抱孩子的妯娌看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孩子才十个多月,糖都不会吃,看啥看?葛家两个闺女三个儿,除了大闺女出了门儿,非得让剩下的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不就是为了省钱给小叔子葛玉磊攒钱娶媳妇?连小姑子葛玉凤也得将彩礼贡献出来!
葛玉凤瞥见大嫂子喜滋滋的算计,忍了忍没有出声,继续到母亲葛婆婆面前说话。
“凤儿啊,你都是二十四了,还不想结婚?你到底想找个啥样儿的啊?”葛婆婆急得不得了,小儿子葛玉磊就要毕业,要是攒不够钱上哪儿给他娶媳妇去?
“妈,我还小着呢。”
葛婆婆一听就皱眉,张嘴要继续说教,看清葛玉凤脸上的不耐烦就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葛家俩儿媳妇都愿意看小姑子倒霉,葛大嫂故意说:“凤儿,就你这条件配个厂里的工人就正好,你大哥厂里有不少光棍小伙子,让他给你介绍呗!”
葛二嫂也笑:“就是,你再挑下去上哪儿找好小孩儿?”
“你俩嫂子说得对,人家跟你一般大的都当妈啦,趁着年轻赶紧结婚生孩儿!”葛婆婆不客气的往葛玉凤身上戳刀子。
葛玉凤听的厌烦,阴沉着脸不说话。
葛二嫂又忍不住说:“你刚才去对门儿干啥?妈,我觉着对门两口子认识不少人,说不定认识什么好小伙儿,让他们操心给凤儿介绍个对象也中啊!”
葛婆婆眼睛一亮,犹犹豫豫的看向大儿媳妇,她不敢跟那样的人家来往。
“妈!不行!”葛玉凤不想自己嫁不出去的事实摆到人家面前,前几年对门儿偶尔会来人,修房子的时候卫云开灰头土脸的她以为他是个干粗活的,谁知道人家搬过来就开摩托买面包车,叫人心里头……
葛玉凤受够了穷日子,谁不想像宋月明似的活那么痛快?
“有啥不行的,就是说一嘴的事儿,能不能行都是一回事。”葛大嫂就乐意看小姑子的笑话,也顾不得是饭点,转身敲开卫家大门说了这件事。
……
“给玉凤说媒?这我哪会啊!”
宋月明下意识就是拒绝,不说别的,她根本没什么兴趣当媒人,她认识的配得上葛玉凤的未婚男青年就是厂里维修机器的技术员,但厂里娘子军都盯着呢,急吼吼要给人家介绍对象,再说两人家境也不是很般配,人小伙子愿意到私人厂子工作就是图钱多要给母亲治病,现在病是治好了,家里还塌账、穷着呢。
她们就是在大门口说话,葛婆婆在院子里听着,鼓足勇气走出来。
“月明啊,凤儿就在二年级当语文老师,你给她介绍个对象,等明年把你家俩孩子分到她班里去,保准给你们把孩子管好!”
宋月明失笑,这对孩子来说得是多大的阴影啊?她小时候邻居有做老师的恨不得躲着走,再说自家孩子自家管教,一个班里五十多个人,老师哪儿管得过来?
“大娘,这样吧,我留意着,要是有合适的就来跟你们说,说实话,我这认识的没有端铁饭碗的,玉凤条件挺好的,不用太着急。”
葛婆婆一听没有端铁饭碗的就皱眉,她闺女当老师,那最次也得找个当老师的,刚才就想着这家认识的有钱,可这钱朝不保夕的,还不如铁饭碗来的实在。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的很客气:“唉,我这不是着急么,甭管啥工作,只要凤儿能相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