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黑暗中忽然传来这两个字。
尽管她藏在暗处,祝来月还是能够清晰感受到她的方向,并不着急,“戚前辈,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黑暗像是沉默了许久,才忽然出声问道:“今夕何年?”
祝来月不禁感叹于她分析状况的速度,想知道她是怎样问出这个问题的,最终只是告诉她:“七百年了,戚前辈。”
接下来的对话,祝来月本想从她口中套出些有用的线索,但无一例外地被对方迂回的话术绕了进去,反倒被她套了不少信息去。
“你们既然是来解决那只凶兽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戚少雁依旧藏在暗处,没有半点想要和他们面对面交谈的意思。
“戚前辈何意?”祝来月反问。
“我能封印它一回,便能封印它第二回。”
“在下敬您是前辈,便不与您争辩,我等来到此地是为了彻底解决凶兽,而不是简单地封印几百年。”羿修心直口快,毫不犹豫地反驳她。
只听见黑暗中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五人瞧见她持剑从暗处缓缓走出,脸上漠然,仿佛毫不在意他们的打算。
“戚前辈所说的不可杀之物,便是此极恶之兽吧。”祝来月忽然说道,她并不准备等戚少雁主动承认这件事,就紧接着又说:“促使我找到你的,是荣州城的窦娘。”
在听到“窦娘”二字时,戚少雁的神情显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你知道多少?你既然明白,便该知道在此事上我绝无可能让步。”
“若我和戚前辈是一个念头呢?”
祝来月请剩下的几位暂且回避,与戚少雁单独交谈。
“我几乎知道全部,窦娘的长生是与凶兽有着紧密的联系的,对吧?若是凶兽被杀死,窦娘也会随之死去。”也许是时间紧急,祝来月没有打算同她再卖关子。
又或许是因为与这位曾经傲然江湖的前辈卖关子实在很有些小巫见大巫,倒不如直接了当来得爽快。
“窦然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戚少雁亦然十分直言不讳,“我从来不愿承担拯救苍生之责,那日应下诛灭凶兽的缘由,也只是为了她。”
“难怪传闻中你独身江湖,不与任何门派为伍,却唯独答应此事,即使此事要你付出生命。”
尽管对于戚少雁和窦然之间的情感早有预料,但在得到印证的时候,祝来月还是不禁有些动容。
“可那些前辈却是无辜的……”祝来月想到方才在横尸在树上的灵霄宗前辈的尸身,只是不知其余的前辈们的尸首又在何处。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拼尽性命还是无用功,恐怕会气得活过来吧。
“我劝过他们,就如方才我希望你们离开此地一样。可江湖人的赤忱倒是千年如一日,七百年前他们不愿退却,今日亦是如此。”
祝来月的内心略微平衡了些,“戚前辈,这些事都已是过去,我等此行绝不会赴前人后尘。”她十分坚定地说道,“我已有了万全之策,不仅永绝后患,还能保全窦娘的性命。只是,她此后恐怕只有寻常人的寿命,再无长生了。”
“若你此言不虚,对于她来说倒是好事。”
诚然,此事祝来月也问过窦娘的想法,她正如戚少雁所说般已经厌倦了这样无休止的生命,只想有一日能等到一个重要之人归来,厮守余生。
祝来月看着眼前憔悴的天下第一剑侠,也许是想起来某个在繁华之城开着酒楼的女子,她不禁微微一笑。
“可我要如何相信你的言辞?”
“若我说我并非来自人界,而是神族,戚前辈可对我有几分信心呢?”
她这话简直像是吹嘘,哪怕是见惯了江湖风浪的戚少雁,此刻也觉得实在荒唐。
可眼前的女子实在不像是在说大话,眼神中是十足的认真。
“口说无凭。”戚少雁没有那么容易说动,仍旧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祝来月毫不犹豫地向她出示了那块已经得以完整的木雕,上面的纹路隐隐作着绿茵茵的微光,不论距离几米,都能感受到它传出的盎然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