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梧直直地望着曹殊逐渐远去的身影,她眸光一黯,无声地落泪。
曹哥哥,希望你此生平安顺遂。
她暗道。
曹望站在游廊里,他见曹殊走了过来,低声道:“溪川,谈完了?”
曹殊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曹望叹了一声,他回头望了一眼凉亭中,便见季梧黯然神伤的模样,眼神中带着几分异样。
曹家兄弟二人向季惟告辞后,便离开季宅,坐上车舆回了书铺。
云儿推开祠堂的大门,她疾步走至季蕴的身旁,蹲了下来。
“娘子,您也别太伤心了,曹郎君只是进京,又不是不回来了。”云儿瞧着季蕴伤神的模样,她心中实在不忍,出言安慰道。
季蕴双腿无力地跪在蒲团上,她的面上流露出无助和悲伤,泪水不停地往下淌,抽噎道:“我知晓,可是云儿,我心中难过。”
云儿张了张口,她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家里人都要我低头,曹哥哥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放弃他?”季蕴转头,她满脸泪痕地看向云儿,苦笑道。
云儿从袖中拿出帕子,她温柔地替季蕴将泪水拭去,轻声说:“是啊,曹郎君的确很好,娘子您今日见了他,也该放心才是。”
一连过去几日,七夕佳节过去后,天气则是愈发寒凉,夜里忽而下了一场秋雨,瓦楞已经水色,顺着屋檐落了下来,远远望去好似珠帘,带着一股朦胧的美感。
冰凉的雨水点点无声地打湿了庭院中的桂树,绿叶青翠欲滴,桂花犹如金子碎屑似的,纷杂地飘落满地,散发着一缕淡淡的清香。
季蕴在祠堂悔过数日,她面色平静,心中却在担忧曹殊。
云儿端着早膳走了进来,她将其放下后,便拍了拍衣衫上不小心沾染的雨水,笑道:“娘子,今年的桂花开得比往年都早呢。”
“云儿,我叫你出去打听曹哥哥启程的日子,可有打听到?”她缓缓睁眼,问道。
云儿一顿,她摇了摇头,笑道:“再过一段时日,中元皆就要到了,紧接着就是中秋,府里正在准备祭祖的事宜,听主母身边的女使说祭祖过后,便要邀请亲眷来府里吃酒,对了,主君近日和主母商量四娘子成婚之事呢。”
季蕴点头,她被困在祠堂数日,外头的事一慨不知,现下听到云儿喋喋不休的,不由得神思恍惚。
她暗忖道,因季老太太今年故去,想必季惟要大办一场,以尽孝心了。
“按理来说,进京的日子府衙合该早早就定下,可奴婢出去向小厮打探了一圈,他们皆说没有消息。”云儿眼里带着一丝疑虑。
“的确有几分奇怪。”季蕴颦眉道。
“娘子放心,奴婢一有消息,即刻告知于您。”云儿忙道,“可惜您如今被禁足,不能前去相送。”
季蕴闻言叹了一声。
“娘子,您先用早膳罢。”云儿弯唇道。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日,至傍晚时分才止,但铅云低垂,想必夜里还有一场雨。
天色渐暗,云儿点上灯,昏黄的烛光照亮祠堂。
季蕴已在跪了祠堂数日,除却张氏和季梧偶尔过来看她,就不见有其他人来。
季梧曾提了一句去求季惟将她放出来,随后就没有消息传来,定是季惟不肯,他的权威被公然挑衅,季蕴害得他在众人面前丢脸,这是存心要磨季蕴的性子。
“蕴娘,你也知晓过刚易折,有时太过偏激并非好事。”季梧那日过来,叹道。
在清凉山时,秦观止就曾直言她偏激,她却觉得她这不是偏激,而是对这世间的不公以及偏见愤愤不平。
突然,祠堂的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云儿闻声,她急忙走过去打开门,便见季棉独自一人站在廊下,神色讶然道:“四娘子,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身边也没有一个人跟着。”
“我来看三姐姐,又下着雨,就没叫萍儿跟着。”季棉扬起下巴,语气淡淡地解释道。
“是。”云儿颔首。
云儿引着季棉进来,对季蕴低声道:“娘子,四娘子过来了。”
季蕴回头,她便见季棉慢慢地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地问:“四妹妹怎么过来了?”
“三姐姐被禁足在祠堂这么长时日,我近来也闲着,就想来瞧瞧你。”季棉瞥了一眼季蕴,才发觉数日不见,她竟消瘦了这么多,不由得联想起自己当日也是如此。
季蕴注视着季棉,见她神情真挚,并无其他的意思,便自嘲地笑道:“瞧我做甚,不过是被困在此处,当笼中之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