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语的宋嬷嬷与容真,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老乐师回过头,好奇语气:
“原来你俩没失聪哑巴啊。”
宋嬷嬷冷哼一声:
“俞老头,你若无聊,伱讲你的,又没不让你开口。”
容真看了眼宋副监正,没再开口,继续保持安静,细嚼慢咽。
老乐师摸了摸自己白稀疏的瘦脑袋:
“这饭吃的,怪冷清的,还不如老朽一个人过呢,你们俩过来,是真的只监视,不闲聊对吧,一点含情脉脉的聊家常环节都没有。”
宋嬷嬷皱眉,白眼瞅着他。
没开口,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老乐师笑了笑:
“好吧,就算真的是这样,你们俩就不能装一装,别来太硬的,来点软的也好啊,老夫一向吃软不吃硬,怎么你们办事就这么……这么干巴呢?
“欸,你们司天监还是和以前一样,真是没个人情味。老朽告诉你们,还好是遇到了老朽,要是别人,迟早得出事……”
老乐师碎碎念念,不时扒一口饭。
终于有人说话,饭都吃的香了点。
宋嬷嬷脸色冷淡,语气不耐烦:
“俞老头,这本就是你份内之事,是报答圣人恩德,怎么成我司逼你了?难不成还像是三岁小孩一样,要咱们哄你?”
“咦,小宋姑娘你还别说。”
老乐师身子后仰了下:
“人还真是越老越像小孩,以前老朽年轻时也不喜欢说话来着,一个月都难开口几次,对于任何不是声乐知己之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现在年纪大了才现,说话真有意思,若说乐声是雅音,人话是俗音,大俗既大雅,至简达至真,细品有乾坤。”
老乐师一脸高兴,朝面前一老一小两位女史分享:
“老朽现在只觉得,安静了大半辈子,每多说一句话,都是赚的,小宋姑娘呢,你这张冷脸板了一辈子,总该笑笑了吧,别带它入棺……”
宋嬷嬷枯瘦脸庞上的法令纹肌肉一跳一跳的,似是随时就要变颜。
这时,容真轻声开口,缓和气氛:
“俞老先生,宋前辈与晚辈们绝没有监视您的意思,在洛阳司天监,大伙都对您十分敬重,圣人亦是记得您的苦劳。”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视脸色温和的老乐师,嗓音清脆:
“晚辈不止一次在御前听圣人念叨过,说您是国士。”
老乐师想了想,小心问道:
“那请教下容小女史,圣人一般对待国士,怎么个章程安排?是不是有一套流程啥的。”
容真听闻后,欲言又止。
宋嬷嬷话语插了进来,嗓音有些尖声:
“啰啰嗦嗦,俞老头,你看看夫子,年岁不比你大了?不还是勤勤恳恳,为国尽忠,还在一日,就光热一日?”
白眼老妪昂起尖下巴,目光有些俯视对面的老乐师:
“你再看看老身,数十年如一日服侍陛下,乃监内后辈们的榜样……哪像你这样,优柔寡断,还讨价还价。”
老乐师收敛笑容,肃然起敬起来。